娛樂觀:從瘋狂消費胡霍和各種CP,説説賣腐真相 2016.4.26日
生活在當代的腐女朋友們無疑是幸福的,四面八方發來的糖簡直甜到膩。前有胡歌、霍建華兩位典藏級“男色”美美與共,為《時尚芭莎》拍攝的“白色情人節”特刊在淘寶拍賣出500元一本的價格;後有黃景瑜、許魏洲這樣的可口小鮮肉,一同框就空降熱搜、強勢前排;最近,李健、吳秀波的“私人感情”,又因為《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的宣傳發布,被秀到台前,兩大“禁慾系”男神互訴衷腸,一路走來情深義重,讓屏幕之外的女粉絲們羨慕嫉妒恨的同時,也產生別樣的興奮。
光有話題度是不夠的,深諳受眾心理的影視、綜藝節目製作方,會為了女性觀眾“消費男性”的需求,在任何可能的傳播渠道里,提供充分福利。《琅琊榜》《偽裝者》這兩部精良國產劇已經被剪出多個“同人”小劇場,而前段時間紅透B站的網劇《上癮》,則拋開一切遮遮掩掩,直搗“美少年之戀”的核心。有位朋友做影視策劃多年,感慨道:起碼在6年前做項目時,提到“腐”字,同仁們還一個個視其為異怪;而現在,但凡有兩個以上美男出現的影視劇,哪個有底氣不在策劃階段考慮到“腐點”的植入?就算創作者老成傳統,也架不住作品推出併成功後,大批粉絲往這個方向琢磨。
説起腐文化,以及浸淫其中的腐女、百合男們,其實大部分都是直人。他們只是喜歡看到美好的同性情侶相愛相交而已,與其説是拜服在LGBT大旗的感召下,不如説是帶有美學上的秩序分類恐慌,以及唯美的幻想。腐文化有兩大形式根基,一是漫畫,一是網絡。而其精神家園,一在英國,一在日本。這幾重元素的疊加使得腐文化進入主流的進程遠比人們想象得還要快——日本動漫產業的強勁風力直接薰陶我國的網文、網漫,而英國的無劇不腐,又對腐女、百合男們的影視審美趣味做了新的浸淫。
先鋒隊們已經準備好,大勢也已奠基:網絡新媒體對我國觀眾的生活全面滲透,曾經作為異端出現的網絡文化,也在默許與受洗後,為主流所接受。而腐文化,只是這股大潮下的一支暗流而已。但它恰好填補上了LGBT將進未進的空白,從而一發不可收。
如果我們用《上癮》和15年前的《藍宇》做比較,得出的結論,也許會讓“亞文化迎來了春天”這一觀點的持有者感到失望。在《藍宇》時代,“同志向影視作品”的社會屬性甚至歷史屬性,往往是鮮明的,他們需要構建包含了階層差異、社會風氣、時代座標在內的現實困境,來放置批判和訴説需求——這是亞文化應該有的態度,男男、女女開宗明義、大大方方地相戀相伴、相愛相殺,在小眾的圈子裏轟轟烈烈,然後被主流文化忽視、輕蔑甚至圍剿。
但當我們查看以《上癮》為代表的腐劇乃至耽美劇時,會發現,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們在一起。感情關係中的這對璧人,不需要掙脱任何的東西,沒有任何的壓力,甚至雙方父母還來助攻。他們更甜、更言情,更加“蘇”。他們用對社會、歷史的架空,和對現實困境的消解,放棄小眾姿態,以便更好地被主流文化接納。
新姿態是不容易找準的。在試水階段,那些“賣腐”的作品只負責把同性角色湊在一起,他們絕不挑明取向,而是從台詞到畫面細節,時時刻刻營造一種情感曖昧,或是肉體有意無意地接觸,以觸發觀眾的八卦神經進行腦補。為了打進主流影視,“賣腐”功力最講究的就是這層窗户紙不能點破,點破了,緊張感就消失了,你也無從“八”起。劇裏劇外,兩個人要麼一個勁否認,要麼有分寸地保持沉默,但又主動留下無數蛛絲馬跡,讓觀眾沉醉其中,時而深究,時而把玩。這是腐文化的真諦,它與主流文化主動媾和,絕不聲張自己的立場。
比起二十年前,就娛樂的獵奇性來講,看到兩男、兩女戀愛,已經帶不來特別強烈的刺激性。在當代都市文化語境中,無論是明星還是普通人,同性直人朋友之間公開説“我們在搞基”是正常不過的玩笑話,比如蔣欣和劉濤那樣的美女毫不避諱地秀恩愛,反而會招粉無數。
也因此,腐文化在向主流交出“投名狀”以後,已經開始了對直人文化的入侵。腐的真諦是無中生有、牽強附會,於是,一切原本“正當”的同性間情感,全都被簡單粗暴的“搞基”概括。以男性情感為例,師徒之間是搞基,父子之間是搞基,至於梁山好漢,那更是一百零五人的曠世羣P。那些在我們青少年時代還是崇高的、被極為珍視的情與義,在這種入侵和異化中蕩然無存。無論是《琅琊榜》的權謀攻心也好,還是《偽裝者》的抗戰愛國也罷,全都可以被塗抹上一層玫瑰色。
單從一個“賣”字大概就可以看出,同志因素的運用帶有明確而強烈的功利動機。同性情愫在其中被當成了一個時尚流行文化的符號,同大爆炸、大追車的景觀設置、濕身露點的情色刺激一樣,被作為感官賣點植入,只是為了滿足收視羣體的窺視需要。這是消費時代的必然。不管真·直男和真·LGBT是否接受,腐文化及其影視產品的流行都已是無可阻擋的趨勢。不過,其最重要的“緊張感”,也在隨着神秘性的漸退而祛魅。到那時,消費文化還會繼續製造出新的話題,把肉骨頭扔出去,等着你們來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