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祖新《步步驚心》後，我用十年努力去讓大家忘記“十阿哥”

曾經提及葉祖新，身邊人一定會説“我知道，十阿哥”，而近期再談起葉祖新，人們更多的則是在討論《清平樂》中的“張茂則”了。葉祖新説，為了這一天，他努力了十年，他也終於能説出“我的努力被看到了”。2011年，《步步驚心》火遍全國，葉祖新也憑藉出演“十阿哥”一角而被觀眾熟識。只是，在這之後，葉祖新卻也一度陷入職業瓶頸，反覆出演着高度相似的角色讓他覺得自己都“空”了。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裏，葉祖新都在為“轉型”付諸行動，但往往陷入“沒有被真正看到”的境地。遇到“張茂則”，葉祖新是興奮的，但或許也正因為他打的是有準備之仗，才能收穫階段性的成功。在《清平樂》收官之時，葉祖新與我們詳聊了“張茂則”背後的種種花絮故事，從死磕文言文台詞到因與角色太過“共情”憋出了肺病。他也分享了在這幾近隱形的10年中自己所經歷的那些事兒，他像海綿一樣不斷在汲取，始終等待着那個“釋放”的機會。以下是葉祖新的自述，根據採訪實錄整理。

圖片_受訪方提供 錄音整理_實習生 汪恆

記得有天劇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説有個角色想讓我出演，我就去跟導演見了一面，其實真的算下來，我們也就聊了20分鐘，但當時我就覺得自己挺適合（出演）張茂則的，就爽快地答應了。

對於演員來説，能碰到這樣好、這樣有底藴的劇本是不容易的，何況又遇到一位這麼好的導演和這麼好的班底。這次拍戲，我也感受到了非常明顯的“正午”風格，嚴謹、認真、精益求精。你能想象我們組復原了整條街並且街上所有的佈景和道具都是真的嗎？就連街上賣的小餛飩都是現煮的，還冒着熱氣。整部戲我們拍了整整6個月，所有的演員只要第二天有戲份的，基本頭一天都悶在寢室裏背台詞，就連喊“約飯啊”都喊不走的哈哈哈。

開拍前，我其實特別緊張，我在家裏一遍遍地去讀劇本，這部劇台詞是真的難，在台詞上我真的是下了非常大的功夫，尤其是文言文台詞的部分，我要找到那些韻律，一次次地背，背過後我就默寫，默寫完再去説，去找語言結構，逐漸爛熟於心，然後去找這個人物的狀態。

這之外呢，我還需要去一遍遍地瞭解這個人物，他所處的環境、他的人物關係、他為什麼要做這些，把這些牢牢地“吃”在心裏，將自己就變成張茂則，去感受張茂則的全部。

我們劇組氛圍非常好，不只是因為大多數演員是同齡人，更多是因為大家的點都在為好好拍好一部戲去付出，劇組都很認真。拍戲時，很多時候我是站在凱凱（王凱）身後的，他的台詞和表演節奏非常棒，收工後我還常常去找他討論，比如“今天這場戲你為啥會這麼處理”，有時候我倆甚至還能就一兩句台詞討論很久。

我很喜歡張茂則這個角色，他是個內斂、沉穩、克己於內但不失胸中丘壑的成熟男人。他雖然是一個內侍，但是他有自己的學識和想法，有自己的一個小世界。最打動我的地方就是他永遠知分寸，而且重情重義。

出演張茂則，我是需要去突破的，這算是一個新的挑戰。作為一個內侍，張茂則不能有太多太大的動作，他大多時候一直是弓着腰身，看上去比較“卑微”的一個狀態。其實我以前是一個特別“挺”的人，我是學跳舞出身的，但是現在在生活中我都習慣了這樣弓着腰，有點半駝背的感覺，這是我之前在表演時給茂則這個人物加的一些東西。

張茂則很多時候是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他獨有的。他有許多內心戲，比如你剛才問我，我怎樣理解“草帽CP”之間的感情，我想，他對皇后是有屬於自己的情愫在裏面的，但更多的，是一種陪伴和守護、保護，希望她能夠過得很好，也希望她能夠跟自己真正愛的人在一起，我覺得這也是一種奉獻。其實茂則對皇后、皇帝都是有一種深沉的愛，這種愛不是嘴裏説出來的，而是默默站在他們的影子中，默默地去守護他們，以及守護他們的愛情。那麼，表演的時候，這些都不是靠台詞去表達的，我會很在意如何用眼神去傳遞，作為內侍，茂則不該有太多肢體動作，所以很多情感都應該去靠“眼裏有戲”來表達。

可能也因為自己內心對於這個角色的想法很多，工作強度也大，戲拍了一半的時候我都得了肺炎了哈哈。就是這樣，當你真正投入一個角色中，你的心情和性格在拍戲階段會和人物很接近，所以有時自己身體和心理上也會產生變化。《清平樂》拍了170多天，我以茂則的視角在“剋制”着，所有的事一直往心裏放，一直往心裏憋，當然，我們每個演員都是如此，都在自己的人物裏，較着勁在演戲。

我演了快20年的戲。剛才也説過，我最初是學舞蹈的，後來在演藝專修學校學習，又有機會接觸了第一部劇後，就對演員這個職業有了興趣，隨後自然而然走上了這條路。你剛剛問我這些年怎麼總結自己，我覺得是這樣，人生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或者一直都不順，應該算喜憂參半吧。我一直相信笨鳥要先飛的道理，因為自己一開始不是學表演的，所以要付出更多。我也沒有過於遠大的目標，就是希望自己能踏踏實實地演戲，做一個好演員。

“好演員”這三個字，在我心裏特別重。我眼中的“好演員”就是能夠踏實下來，用心演戲，戲比天大，為了戲可以付出所有努力。

我覺得在我的人生裏，第一個重要節點就是2011年，那時《步步驚心》播出，我憑藉對“老十”的演繹終於被大眾知道了。

“老十”曾深入人心，作為演員當然喜聞樂見。但《步步驚心》之後，我也有過困惑，大家似乎認為我只適合那種傻傻的、憨憨的、搞怪的角色。那段時間找我的所有戲全都是這樣的。剛開始還挺開心，慢慢就覺得為什麼都是一樣的？演了兩年以後，我覺得自己都“空”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我拍了一個戰爭片叫《鐵在燒》，讓我對演戲重新有了認識，演戲原來是可以這樣的。我也會反思，如果説自己此前那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下去的話，對於演員來説是一種災難，因為那樣會消磨你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你們説是不是蠻可怕的？所以，這幾年我自己一直在尋求改變，這條路上必定是充滿荊棘的，那也是需要一步步慢慢去走的。我努力去獲得出演不同類型的戲的機會，主旋律的、現代的，我想要突破自己。作為演員我覺得你只要一直在汲取，像海綿一樣去汲取，然後等到合適的時機釋放自己，就算是轉型成功了吧。

《步步驚心》到現在快10年了，在我嘗試的過程中，大部分人還是沒有看到我的改變。但是這一次演《清平樂》，好多觀眾一開始並沒認出是我，直到後面才發現“原來是十阿哥”、“原來是葉祖新”……哇，你們知道嗎，我心裏真的特別開心！至少我的努力有被觀眾看到，這是我這麼多年一直想要的，也是我一直努力想做的。

在最合適的時候，我剛好遇到了茂則，我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了最好的茂則，這樣真好。接下來，大家依然能看到我與“十阿哥”截然不同的樣子，我在《清平樂》之後參演了《我們的西南聯大》，飾演的是一名清華大學的高材生，那個時代下的一名進步青年，我覺得這個角色也蠻精彩的。

你問我自身的變化？可能剛入這行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懂，心性也不夠成熟，性格方面更像“十阿哥”，但也比較內向吧。現在隨着年紀和閲歷的增長我更像是張茂則，能沉澱下去，更成熟更穩重了。我覺得我現在的性格其實蠻“無聊”的，不太會開玩笑，私下就是健健身、研究下料理，陪陪家人，看劇本、工作這樣。

接下來，我希望能夠繼續堅持我的演員之路，確實像你剛才説的，互聯網讓影視環境發生了變化，但存在即合理，環境改變是很正常的，任何行業都不可能一直是10年、20年前的樣子，我們只能是在適應環境的同時，堅持走自己的路。

遇到瓶頸、挫折時會怎麼辦？我一般不會刻意去調整，自然而然就過去了，這不要緊。或許和家庭環境有關，我在農村長大，家庭很幸福，父母給予的愛護是我在遇到挫折、磨難時最好的慰藉。至於愛情與婚姻，我從來不會去規劃太多的東西。順其自然，走好自己當下的每一步。在每個戲裏面都留下當下最好的自己，我覺得這是我應該做好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哈哈哈。

在《清平樂》播出前，只要提起葉祖新，我的腦內就會閃現出“十阿哥”。甚至有時候在行業裏有人問“誰是葉祖新？”時，總會聽到身邊人回答，“就是‘十阿哥’啊。”或許從今年開始，會有一部分人加上“張茂則”。

當年《步步驚心》播出時，劇迷也站了不同CP，“四爺黨”、“八爺黨”、“十四爺黨”爭執不休。但十爺卻着實圈了所有人，誰不是他的“路好”呢？憨、傻、任性，卻恰恰又是紫禁城裏最純粹的人。十爺能這麼招人喜歡，和當時葉祖新演繹出的那股子勁兒自然成正相關。這之後，在我的印象裏，葉祖新連番出演了多部古裝戲，很多角色，諸如“淳貝勒”、“範大同”，身上依舊是頑劣少年氣，又再度加深了“十爺”的形象。而有的角色，形象其實很顛覆，比如“冷剛”，比如“薛丁山”，但是誰能壓過《步步驚心》這個IP的影響力呢？“十爺”的形象終歸太過深入人心了……

演員轉型有時需要一種非常微妙的天時地利人和，需要他們自身的表達和駕馭角色的能力提高了，同時作品的受眾廣，角色討喜被觀眾普遍接受。終於，在《步步驚心》播出10年後，葉祖新迎來這一天。《清平樂》播出前，其實我沒有去細看演職人員名單，還記得初見張茂則時，確認了半天，啊，原來這是葉祖新，彈幕區不少觀眾刷着“沒想到是十阿哥”，既有“回憶殺”，又有驚喜。對於演員來説，能把某一類角色演好是種本事，但能帶來突破，讓觀眾忘記自己，只記得一個個角色，想來才是真·演員內心的追求吧。

你要問這次“轉型”的秘訣是什麼呢？葉祖新在採訪裏已經回答了，就是沒有技巧，十年如一日，一點點累積，踏踏實實地去努力進步。是的，只有這樣，在和好角色相遇時，才能真真正正地打動觀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