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鞏俐其實沒那麼“女王”!她説,“演技”這個詞不太對

由 勞新忠 發佈於 娛樂

前天晚上,第十一屆北京國際電影節舉行鞏俐大師班,鞏俐和《蘭心大劇院》導演婁燁,主演趙又廷、張頌文一起來了場對談。鞏俐是今年北影節天壇獎評委會主席,新作《蘭心大劇院》馬上也要和影迷見面,所以對談內容聊了電影節、聊了這部作品,也聊了鞏俐對錶演的看法。

作為華語影壇最具國際影響力的演員之一,這麼多年來鞏俐的知名度和熱度一直都居於頂尖地位,而且她現在又很低調,公開露面的時間非常少,所以這次她來北影節,關注度相當高。

大師班上,鞏皇一身米色衞衣+緊身牛仔短褲裝扮亮相,再加上標誌性的濃眼妝+裸色口紅,怎麼説呢,就是毫不費力地好看。感覺除了鞏俐,別人hold不住,也不敢用這樣的造型。

在大家眼裏,鞏俐好像是氣場全開的女王形象,但藝綻君近距離觀察了一下發現,其實鞏皇好像並沒有那麼女王,比較害羞,甚至偶爾還有點小女生。她也不屬於那種在鏡頭前非常善於表達的人,話不多,風格偏質樸真誠。總體而言,鞏皇還是非常有親和力的,好像也沒啥偶像包袱(比如第二天,藝綻君看到她穿了跟大師班同樣的衣服……)

直接送上大師班鞏俐的發言實錄吧~~

天壇獎評委會吵架了嗎?

根本沒有吵架!特別順利,我們從下午開始到晚上,差不多八個小時的討論時間,非常順利,還有兩個外國評審,在雲上跟我們一起。(指着張頌文)他老想吵架,但吵不起來。

這次參加北影節感受怎樣?

就跟在家一樣。電影節就是我們電影人的港灣,我們會來這裏休整一下,看很多的電影,再來彙報一下我們工作的成績。這也是一個電影人彙集的地方,不管是做評委,還是做評委會主席,我們都是在為電影服務的——為觀眾服務,為電影服務,為電影人服務的。這也是對電影的一份責任,是我們應該做的。

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開幕式那天一開始下雨了,我們有幾個評委也在商量,説如果下雨的話,要不要打傘,因為我們是第一批走紅毯。我們就説,不打傘,淋着挺好的,特別浪漫。結果開幕式之前雨就停了,老天的眷顧。

聊一聊《蘭心大劇院》?

我覺得這是一部偉大的作品。創作不是那麼簡單,我們用了四個月時間,導演給了我們充足空間去自由發揮。拍攝過程中其實有很多困難,很多場景都是找到廢墟搭的景,環境不是很好,但我們全情投入。特別感謝導演能夠選我做女主角。一次非常特別的表演經歷。

在《蘭心大劇院》裏你有突破嗎?

我覺得這次我也突破了。導演的拍攝手法讓我覺得非常自由——他不停機。第一次我不太明白,覺得沒台詞了,之後我就知道導演要的是什麼,我們就會非常習慣地圍繞劇情去説很多不是劇本里的台詞,因為我們都已經進入角色。導演可能覺得你們還能多給我一點別的,或者大家可以放鬆下來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你覺得自己從哪個角色開始,真正進入了電影?

從《秋菊打官司》。因為我是個話劇演員,當時也喜歡舞台劇,覺得上了舞台之後沒人管了,導演管不了我們,可以自由地演一下,受批評再説。

第一次拍電影的時候不懂,《紅高粱》第一場戲是在橋上追人,我還説,是從中間開始拍嗎?所以就是要自己順,(人物)那時候是什麼狀態。之後慢慢通過導演和演員之間的溝通,也受到了一些啓發。

拍《秋菊打官司》時,是一個偷拍性質的,攝影師在哪兒,攝影機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個路線,從哪兒走到哪兒,80%的戲份都是這樣拍的,願意怎麼演就怎麼演,導演也沒説給你提示什麼的。所以在表演過程中,如果真正記住了角色,就可以像在舞台上一樣,自由度很高。在那部電影后,我覺得我對影像的感覺、跟攝影機之間的關係就不一樣了。

《蘭心大劇院》也是這種拍攝方式,導演不管我們,説你們隨便走,這場戲就是這樣的,這些台詞要説。第一條第二條的時候還比較拘謹,但導演肯定不要,他等你拍累了再來一遍,就要我們放鬆的感覺。我後來才明白,其實第一條第二條是給我們練習走位,他要的是之後的自然狀態。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又一次感受到了一個演員的自由發揮度。

你怎麼理解“演技”這個詞?

我覺得這詞兒不太對。説一個人演技特別好,這就變成一個技巧。其實我覺得演員不需要什麼技巧,如果用技巧去表現人物,可能會很生硬,所以用你的心去表現一個人,就好了。這個不太好解釋,你説這個人演技特好,他也不是一個運動員,有運動員的技巧,是吧?

我覺得技巧是你在準備角色過程中,可能這個角色有一些特殊的身份或技能,應該提前去做準備,把技能長在你的身上。這個不是演技。我有過好幾次的經驗,把角色的技能學得很好,比如我在《藝伎回憶錄》裏學扇子,導演説,有一個動作要經常做,但現在時間比較短,誰可以做。我問重要嗎,他説很重要,我説我就試試,以為可能在戲裏有五分鐘十分鐘。我練了幾個月,終於成功了,可是最後在電影裏就一秒鐘。

還有《蘭心大劇院》,導演説有一個拆搶的動作,是電影裏撤退的時候,在黑暗裏拿槍、拆槍、裝子彈。我説好,可能這很重要,又想不管重要不重要,我先拆了,也許導演可以給我一個挺長的時間。我就每天在暗的地方拆槍,但看片的時候發現拆槍的鏡頭給刪掉了,沒有了。我覺得沒關係,導演讓我練的意思是説,這個技能一定要有,不一定會在電影裏呈現,但是你的技能一定要長在你的身上。我覺得這就是技巧,跟演技沒關係,是塑造人物的一個重要手段。

我以前還覺得(保留鏡頭)很重要,現在覺得不重要,只要導演讓你做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最初是怎麼跟電影產生關係的?

小時候我們家裏五個孩子,我是老小,他們都比我大十幾歲,沒有人帶我玩,覺得玩不到一起去。我記得當時喜歡看一些動畫片,比如《西遊記》什麼的。我們以前住在一個校園大院,裏面有一個豬圈,有很多豬,我們小孩就一塊到那邊看,感覺能跟《西遊記》聯繫在一起。

大院裏面有大禮堂,每個星期放電影。電影票是有限制的,沒有那麼多,這個星期是粉色的,下個星期印綠色的,再下個星期就成了黃色的。我就很仔細地看電影票。有一天我哥説想看電影,沒有票,我説你幫我把作業寫完,我就給你電影票,他説行,我幫你寫,我看你上哪弄電影票。我就自己畫電影票,畫得很像,可以以假亂真,而且我知道下個星期應該是什麼顏色的紙。電影院門口很黑,檢票的時候也看不清楚是畫的,我就畫了好多張電影票,哥哥他們都可以去看,我也可以去看。

看了很多電影之後,對電影就有這樣的印象。但是當時我沒有覺得會當電影演員,因為我媽媽一直説,電影演員都是大眼睛,白白的,很漂亮,説你以後就當一個老師吧,你當演員可能不行,因為你眼睛不夠大,你也不夠白,就怕我走彎路。

當時考曲阜師範學院,沒考上,考山東師範學院,也沒考上。後來認識一位老師,他説你試試考一下中央戲劇學院,看你有沒有天賦。我當時是一張白紙,但是我對很多東西很敏感,很喜歡模仿,就嘗試去考戲劇學院。我沒想考電影學院,因為我覺得我拍不了電影,我覺得我可能可以演話劇,因為我會唱歌、會跳舞,也許我可以成為一個話劇演員。

之後報考中央戲劇學院,我們班還是第一期影視班,要招形象比較好的。我媽説你繼續努力,你喜歡就去做,做舞台演員也是很好的,他們很怕我考不上,受到打擊,受到傷害。後來考上了,又拍電影,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剛到中戲時是一個什麼樣的心境?

當時我真的就是一張白紙,不懂得表演,就是用我真實的感受,沒有任何負擔,把模仿人物、小品什麼的做好就行。

二年級要出去實習,看看有沒有電視劇可以拍。我記得學校裏有一個大姐,説有個電視劇你可以去嘗試一下,也沒有錢,在成都。我就跟這個大姐坐了一晚上火車去成都,去見導演。我記得導演當時戴了一個鴨舌帽,四五十歲,他就看了我一下,也沒有讓我試戲,學姐就把我帶出來了,説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估計大姐知道可能不行。我説在哪兒等消息,她説飯店裏沒有給你房間,那就給你買張票回去吧。

回來之後,第二天,突然見到我的老師,老師説你不是去面試去了嗎?我説,對,讓我等通知。老師説,是不是人家把你給退回來了?我説不可能,導演還沒有讓我試戲,可能還會回去試戲的。老師説,你就在家好好練台詞,還開玩笑説,沒關係,你趁着這個假期,把你的山東腔趕緊去一下。

當時還是有一點受到打擊,覺得為什麼沒讓我試一下,沒有給我一點機會。後來我想,虧得沒有給我這個機會。這也是一個挺好的經歷。(退回來沒多久就被張藝謀選去演電影了……)

現在很多年輕的學生肯定也會有這種經歷,其實沒關係,被退回來,你就好好練台詞吧。所以希望跟年輕演員、有演員夢的人、或者喜歡電影的人分享一下,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歷,不要悲觀。

你的成長經歷中有沒有對你影響很大的人?

那天北影節開幕式晚會上,我們見到很多老一輩藝術家,比如田華。那一輩人的電影和精神影響了我們很多。以前小的時候不明白,只是説看了他們的電影,但是當你進入行業的時候,再看他們的電影、親眼看到本人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們這一代人一直在堅守電影的陣地,覺得這是自己最熱愛的行業,要把它做到極致。

來源:藝綻公眾號 記者 袁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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