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盈瑩和鄔君梅,切一盤水果,開啓婆媳劇新紀元?
不同於芒果季風劇場清一色的“懸疑”標籤,《婆婆的鐲子》將視線聚焦於“婆媳大戰”領域。
眾所周知,過往諸多無理取鬧、狗血撒潑的婆婆媽媽題材劇,遊走在失控邊緣,一度已經淪為“品相不佳”“沒有追求”的代名詞。
然而,《婆婆的鐲子》的打開方式卻頗為奇特。
在對家庭關係一地雞毛式的解讀裏、又營造出幾分討喜的歡快氛圍。
故事關注點細膩、落地,但又不瑣碎不狗血;
將日常生活裏的摩擦矛盾,拍出了相當有滋味的戲劇效果。
一,看似不顯山不露水的尋常細節,卻能盤出有趣的層層解讀。
一提內娛劇作中的婆婆媽媽,觀眾幾乎會立刻反彈式想起種種刻板印象。
事實上,“婆婆媽媽”不必侷限在這種無意義的重複中,《婆婆的鐲子》就回溯了更有意思的“去標籤化”的角色。
功利、市井,愛算計、有心機,但也不乏温情和可愛。
鄔君梅飾演的婆婆,瞧不上小地方來的無根無基的準兒媳婦劉茵(藍盈瑩飾)。
兒子石磊(牛駿峯飾)央求多次,她始終不願意見對方。
好不容易“恩准”見面,一家人都在的熱鬧場面,她卻連起碼的面子都不給。
藍盈瑩表演了一場“才藝”,她練了很久的削果盤。
原本並不在意的姑姑一家,態度也從“削果盤都算才藝啦”變成了“哇原來這麼專業”,氣氛相當愉快。
但這位未來準婆婆,態度卻相當傲慢:未來你們家辦宴會,就可以找她來專業削果盤了。
你看,一段很常規的準婆婆看不上準兒媳內容,但劇作敏鋭抓住了“削果盤”這個點,一下子讓劇情和人物都鮮活起來,還大幅度擴大了潛在的共鳴感受基礎。
首先,為什麼要表演“才藝”?
這個説辭話術就很靈性。
不論是去親戚家拜年,還是面對上門的七大姑八大姨,抑或是去拜見準婆婆,很多時候都有一條隱形的“要好好表現”潛規則。
通常而言表演才藝是年幼小朋友才需要做的事情,但事實上,頭次上門的準兒媳、男女朋友也同樣有這個隱形任務:要在不熟悉的長輩們面前努力留下好印象。
劇作用“表演才藝”這個説辭,將微妙處境表達得直觀又有趣,讓人瞬間生出代入感。
彈幕中,各路網友紛紛開始帶入自己:不好了我有什麼才藝?看來我能表演的就只有“燒開水”了。
其次,削果盤的兩層意味。
為什麼是削果盤而不是鋼琴繪畫等“真才藝”,這個安排也相當巧妙。
眾人聚集要吃水果,所以削果盤是一門很實際的手藝,沒有那麼“炫技”;比之於彈鋼琴跳芭蕾等觀賞性才藝,顯得更為“實用”。
選擇這個“才藝”,説明劉茵這個角色聰明且花了心思,但又有幾分刻意討巧的小苗頭。
同樣,削果盤這個設定,也方便婆婆表現她的傲慢和輕視。
一句“請人幫傭”式説辭,盡顯輕視。
你看,通過削果盤的才藝,劇作瞬間將一段老套常規橋段盤活了。
將矛盾展現得有趣、有意思,還能讓人想追評一句“怎麼辦我就只能表演燒開水嗎”,非常可圈可點。
二,複雜又微妙的情感利益糾葛。
《婆婆的鐲子》圍繞一個傳家寶鐲子,展開了很有意思的大戲。
原本瞧不上準兒媳的婆婆,發現自己兒子體檢有小毛病、懼怕兒子被歧視,火速從愛答不理模式調整為“巴不得媳婦趕緊進家門”節奏。
此時,就輪到女方愛搞事情的媽媽上場了。
一開口,要百萬級別的彩禮。
事件最後的處理方式,是婆婆將珍藏的昂貴鐲子,作為彩禮給了劉茵。
劉茵媽媽一看:2000年就已經值15萬,那如今肯定老值錢了呢~
興高采烈同意婚事。
婚後,劉茵意外發現,鐲子是假的。
這段“鐲子為什麼是假的”的揣測,也很有意思。
戲裏藍盈瑩的第一反應:鐲子是親媽換的。
老媽要高額彩禮,説是為她好,但她一直覺得老媽老爸是賣女兒補貼弟弟;
老媽還曾經提出過把鐲子給她帶回老家保管;
你看,同樣是原生“吸血”家庭裏的勢利老媽,但藍盈瑩劇中這版老媽,似乎比《安家》裏孫儷那個開口就要錢不給就來單位鬧的奇葩,比《理想之城》中吳紅玫那個拿她的十五萬血汗錢全部身家給弟弟買房卻一聲招呼都不打的偏心老媽,都顯得更柔和一些。
雖然也獅子大開口要錢,但畢竟不是“賣女兒”;功利,但也不是隻泡在錢眼裏。
此後,女主又一度懷疑:婆婆別是年紀大了被人騙了吧?她也怪可憐的。
最後,她終於發現了真相:真正的昂貴鐲子,婆婆給了親生女兒;給她的,則是真的證書假的鐲子。
一度想挑明事情、要回真鐲子的劉茵,在忙亂之中不小心拿錯了真假鐲子。
一度被誤會“偷”了鐲子。
於是,這宗真假鐲子的家務事,就變成了一段婆説婆有理、媳説媳委屈的大型“清官難斷家務事”。
劇作都想要矛盾、要“撕”得激烈,而從結構角度來説,比較理想的狀態是每一方都互有對錯。
如果是完全不佔理的惡婆婆和感天動地的二十四孝媳婦,或者是惡毒媳婦和可憐婆婆,那這就變成法制頻道故事了,很難支撐起吵吵鬧鬧相愛相殺的過日子的劇情。
如今《婆婆的鐲子》裏婆婆不對在先、媳婦錯手在後,中間還夾雜着媳婦孃家索要彩禮是否合理等問題,每一方都認為自己佔足了理、都有足夠的情緒空間和道理支撐,很能吆喝起來。
這就讓家庭矛盾戲份,顯得更有煙火氣,而不是“生硬製造惡人大撕特撕”的工具人氣息。
三,“鬧”事“喜”拍。
值得注意的是,故事中這一地雞毛,橫七豎八的糟心事,呈現方式卻不是基調沉鬱往下走的“一聲嘆息”,而是輕喜劇式的往上走的諧謔幽默。
一旦用輕鬆幽默的方式來呈現這些七零八碎的問題,就不容易滋生生“怎麼辦千萬絲纏繞好頭疼”的致鬱感,反而可以通過觀看別人的困境、映射消解自己的焦慮。
這份輕喜劇式的氛圍,也避免了故事滑向“以惡以撕博眼球”的深淵。
此外,每一集結束部分,劇中還有一段關於鐲子的前塵往事。
從這個鐲子的舊主人視角出發,解鎖幾十年前的一家人故事。
這個“鐲子主人”的思路,規避了穿越時空的限制,落點很巧妙。
幾十年前一家人的複雜關係,幾十年後一家人的微妙狀態,相同處相異處呼應的互文結構,也讓劇作和其他各路家庭戲都有着明顯不同。
長久以來,關於“婆婆”“媽媽”“媳婦”“丈母孃”的劇作,似乎都被困在某一種思維定勢和刻板印象中。
創作者被下沉需求所裹挾,或者主動製造狗血橋段求關注,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種不斷削弱品相的負面循環。
至於《婆婆的鐲子》,則可以稱之為新型“婆媳”劇。
人物角色落點,更貼近年輕觀眾;
劇作呈現模式,也更細膩微妙;
或許,這會是一種新潮流,開啓家庭劇、婆媳劇的新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