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擊鼓》
愛是什麼?愛是驚鴻一瞥的驚豔,是燈火闌珊處的回眸,是粗茶淡飯的安逸,是不離不棄的堅貞。愛有很多種,有人覺得轟轟烈烈才算愛過一場,有人覺得必須浪漫才算真正的愛,有人覺得茶米油鹽醬醋茶中調出的人生百味方是真愛……
在如今北京東城區一條名為\\\"東四四條\\\"的小巷中,有一位特殊的老太太,她遠遠看上去跟每位北京老太沒什麼不一樣,穿着大棉褲花棉襖,拿着把掃把在衚衕裏掃來掃去,但定睛一看你會發現,這位老太的面容跟傳統中國人一點都不一樣,喲呵,是位外國小老太。
這位外國小老太如今人稱楊大媽,她本名是\\\"範·霍亨德普·米拉\\\",來自一個荷蘭貴族家庭,跟著名畫家梵高是本家。
米拉之所以變成了楊大媽,是因為她嫁給了一位叫做楊寶祿的中國工人,不僅冠了夫姓,還特地改了國籍染了黑髮,在北京老胡同裏一住就是60年,時光早已模糊了她的國籍,好像她原本就屬於這片土地。
米拉嫁給楊寶祿源於一場帶着點\\\"命中註定\\\"的浪漫相遇。1953年,米拉的母親隨着她的繼父——著名醫學家黃瑞本一同來到中國,同行的還有米拉以及她的姐姐。
1956年的秋天,米拉撐着一把傘在果子市公交站等5路公交車,當時正逢雨落,一個不留神傘下就鑽進了個小夥子,也就是我們今天故事的男主角,電機廠工程師楊寶祿。
楊寶祿匆匆忙忙跑來公交站避雨,自己也沒留神竟然是躲到了姑娘傘下,一抬頭看着一張外國臉龐不解的望着自己,立刻漲紅了臉。楊寶祿不會講英文,只好結結巴巴用中文表示歉意,也難為米拉竟然聽懂了他語無倫次的表達,笑着用中文説了句:\\\"沒關係。\\\"
外國姑娘竟然還會中文,一下子就消除了些米拉跟寶祿之間的距離感。二人共同等的5路公交車遲遲未來,但米拉跟寶祿卻通過交談開始熟稔起來,米拉甚至將自己的住址都留給了寶祿。
原本以為這不過只是場充滿着意外的浪漫邂逅,米拉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寶祿竟然出現在了自家門口,本就對愛情充滿了浪漫幻想的米拉一下子就淪陷了,她覺得這是上天賜給自己的良緣,因此之後一個月他們開始頻頻約會。
可就在他們公交站初遇的時候,米拉已經買好了回國的機票,時間就在一個月後,對米拉來説,這多出來的一個月彷彿是偷來的幸福時光一樣。
米拉還是走了,坐上飛機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鄉,但回家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心已經落在了中國。她開始跟寶祿通信,這信一寫就是3年多,終於在1960年的元旦,米拉沒忍住自己對寶祿的愛戀,毅然選擇來到中國。
面對米拉的選擇她的家人十分不能理解,好好地在荷蘭當個無憂無慮的貴族少女不好嗎?況且追求米拉的青年才俊那麼多,為什麼她非要嫁個結過婚的窮小子?
沒錯,楊寶祿原本已經有了一段婚姻,離婚後兩個女兒都判給他撫養,他還要照料自己年邁的母親,是真正的上有老小有小,從身份地位上一點都配不上米拉。可在米拉看來,愛情哪有那麼多斤斤計較可言呢?自己愛寶祿,寶祿也愛自己,不就足夠了?
為了寶祿米拉變成了楊米拉,改了中國國籍,還特地染了一頭黑髮,她開始像一位傳統婦女一樣相夫教子,由於寶祿的母親需要人照顧,他的兩個女兒需要人照顧,寶祿跟米拉後來又生下的二女一男也需要人照顧,米拉只能專心在家操持內務,洗衣做飯打掃衞生,好好地貴族姑娘變成了普通的中國婦女。
但米拉依舊很快樂,她會靠着自己這一張外國臉去友誼商店購買物資,總是能比旁人買到更多的好東西,這樣的\\\"小確幸\\\"讓她對生活很滿足。
米拉的確為這個家放棄了太多,她家在荷蘭不是一般的貴族,到何種程度呢?有一次她想要回國看自己的家人,便去荷蘭駐華使館辦理簽證。也不知是工作人員太忙還是怎麼回事,一幅地地道道北京婦女打扮的米拉這遲遲沒人負責,焦急的米拉便出聲詢問,想知道大使在哪,自己想見一面。
這樣的請求收穫了工作人員的白眼一枚:\\\"你以為你誰啊?大使是想見就能見的嗎?\\\"米拉被這麼懟了一番,自然脾氣也上來了,直接寫下自己原本的名字讓工作人員拿給大使看,並表示如果不趕緊那麼後果自負。
工作人員一看米拉底氣這麼足,嘟嘟囔囔的還是將紙條送了過去,沒想到不一會兒大使立馬就出來了,幫她順利把簽證辦好,這一切都是源於米拉原本的姓氏,她的家族在荷蘭的聲望跟地位值得被如此慎重對待。
原本應當錦衣玉食的米拉,為了愛情寧願洗手作羹湯,直到1981年楊母去世,幾個孩子們都長大懂事了,米拉才從家務中解放,會説英語、荷蘭語、法語、德語和漢語共五國語言的米拉終於開始工作,一下子就成為了高校爭搶的外教人才,連清華、北大都搶着聘用她。
米拉執教了十多年,最終因身體原因退休,她的學生中還出過聯合國翻譯呢,但可惜的是由於種種原因,她本沒有社保跟醫保等,兩口子的養老生活都靠着寶祿的那點養老金。
社會飛速發展,原本的老胡同大雜院已經成為了過去式,街坊鄰居們都搬進了小高層,米拉跟寶祿的孩子們也想接他們去樓房居住;但住了幾十年,二老都對這老胡同有了感情,寧願自己在家澆澆花喝喝茶,曬着太陽過養老生活,也不想去新修的樓房裏居住。
時間一晃就是60載歲月飛逝,這段原本並不被人看好的門不當户不對的跨國婚姻卻用歲月證明了深情,他們恩愛如初,待彼此仍如初見那般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