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貴圈:無名編劇們生存狀態調查

由 公松臣 發佈於 娛樂

  北京,時間踏入四月,26歲的編劇小雨(化名)沒有時間去感受春意。擅長寫推理故事的她三年前從中戲畢業,代筆過不少劇本。去年一年,小雨一直在被不停地催稿,“沒日沒夜地催”,但最後都沒有拿到稿費,每次低聲下氣地去請求署名,都會遭到製片方的拒絕。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稿酬、署名、宣傳機會,這些聽上去理所當然的東西,對編劇圈很多像她這樣的年輕人來説顯得尤為艱難。

  “半年寫稿、半年討薪”,這是著名編劇張曉芸曾用來形容編劇們生存現狀的一句話。海巖也曾用一句話道出編劇的尷尬處境,“不要説導演和演員,編劇現在連一些技術人員都不如。”世人看到的是電視劇產量不斷攀高,收視不斷破紀錄,大腕們的片酬越來越高,而我們希望通過這期《貴圈》聽聽編劇們以及在圈內底層苦熬的“槍手”們的故事。

  在採訪最後,小雨和記者強調,在報道中不要提及她的名字,“我沒有作品,不能説是某某劇的編劇,真的沒有必要。”這句話她反覆強調了三次以上。【原文】

  劇本創作淪為寫“命題作文” 隨意被改沒話説

  搞創作,編劇工作的核心,相信是絕大多數編劇在進入這個行業時懷揣的理想。對小雨來説也是一樣。不過,在圈子裏摸爬滾打了幾年之後,她現在覺得創作對於她這種不知名的編劇來説,更像是“賭博”——因為如今的影視業多是製片方根據市場行情挑本子,編劇天馬行空的原創並不一定受待見。“賭贏了,後面就一帆風順;輸了,等待你的就是極大的寂寞和無止境地妥協。”

  先有市場再談創作 寫劇本跟寫作業一樣

  在“國內最擅長講故事”的知名編劇高滿堂眼裏,劇本跟工藝品一樣,需要時間打磨,精雕細琢——資料收集、實地探訪採風、反覆改稿等環節一個都不能少。寫《闖關東》,他帶着採風小組走了數萬公里,寫了八年;寫《大河兒女》,16次走訪河南;在創作《老農民》時,他花了五年調研取材,走遍五個省份,採訪了包括管農業的副省長、市委書記、農會主任、組長等200多人,最終成就了這部號稱“中國農民正傳”的經典。

  寫《闖關東》時,高滿堂做了大量採風工作

  而放眼時下的電視熒屏,注水劇和爛劇越來越多,“八年抗戰開始了”、“我爺爺九歲的時候就被鬼子殘忍地殺害了”,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台詞層出不窮。於是,觀眾和專業人士對影視編劇的質疑聲甚囂塵上:題材扎堆、劇情狗血、台詞漏洞百出……但其實,編劇也有很多委屈要説。

  “三十年前國產劇剛起步的時候,都是先有劇本,但現在情況完全反了,”影視策劃人謝曉虎感嘆,“寫原創劇本的編劇尚不及二十分之一,劇本全都成了‘命題作文’。”

  現在國內大多數編劇的創作模式是“委約制”,簡單説就是,編劇接受制片方委託創作。片方往往本着“市場先行”原則,要求劇本按照某特定路線進行操作。

  中廣協電視劇編劇協會現有400多名會員。協會會員、編劇張曉芸稱,連她在內,寫原創劇本的編劇不超過五個,“萬一寫了沒人買呢,風險太大”。最近,隨着《嘿,老頭!》的熱播,編劇劉東嶽、俞露在業界贏得不少掌聲,因為他們就是悶着頭憋出了劇本。

  劇本被改是常態 大咖自帶編劇入組

  去年,宋丹丹與宋方金的“兩宋”口水戰,讓演員亂改劇本的現象引發熱議。在此之前,歷史劇《楚漢傳奇》也曾因亂改劇本鬧出笑話。劇中,秦朝人讀三字經、漢武帝以後才有的歡呼語“吾皇萬歲萬萬歲”、三國時期才有的典故“刮目相看”,都過早出現。網友瘋狂吐槽,該劇編劇之一汪海林撂下狠話,“從今天起,網友罵哪段,我就貼哪段原劇本。”表示“冤有頭債有主”,拒絕替劇組背黑鍋。

  拍某部戲時,汪海林還曾接到導演的電話,説有一大段台詞主演不想演,覺得背不下,説不出來。導演幾番溝通,主演就是油鹽不進,在片場已經和大家僵持了一個多小時。

  像這種業界常態,就連高滿堂、劉和平這樣的編劇協會“領導”也要被欺負。劉和平説,當年寫《雍正王朝》,嚴格按照史實寫了年羹堯西北大戰,但投資方為了省錢,讓他把這段戰爭戲給換了,説給五萬。他連夜把劇本改了,最後還是一分錢沒拿到。

  業內人士還透露,大咖演員自帶編劇進組已成標配。陳道明拍《楚漢傳奇》時,把私人導演、編劇全給帶上了,小編劇成天幫他捋台詞,豐富人物。去年的某大熱律政劇拍攝期間,男女主鬧得不可開交,也是因為各自都要改台詞所致。

  陳道明拍《楚漢傳奇》自帶編劇進組

  超四成“半成品”劇本開拍 編劇趕鴨子上架

  謝曉虎説,現在很多“半成品”劇本,還沒達到拍攝要求就草草開機,編劇趕鴨子上架,邊寫邊拍,“超過四成的電視劇都這樣,大部分就寫了15集,後面還沒調整好就拍。甚至有的戲只寫了5集就拍,邊拍邊等,一線大咖演的戲都這樣。”經常,導演拿着大綱就開機,每天拿到啥場次就拍啥,這就難怪很多電視劇內容接不上。

  另外,多數編劇都不進組,如果拍攝時需要改劇本怎麼辦?這時候,“跟組編劇”就會作為替補隊員上場,硬傷就勢必免不了了。“至於編劇的著作權去哪兒了?它愛去哪兒去哪兒,反正地位比較低”,謝曉虎如此表示。

  行業發展畸形:槍手被欺壓 庸才編劇吃得開

  不過,現在很多電視劇內容有違常識,倒不一定是編劇的過失,很多時候是躲在暗處的槍手造成的。槍手,是編劇圈默認的潛規則。《東京審判》的編劇胡坤説:“從來沒有做過槍手的編劇很少。”有才華的年輕人,錐子總會戳破麻袋;可有些人卻淪為廉價創作機器,成天埋頭於機械寫作,直接造成行業的畸形發展。

  想成名從槍手做起 寫劇本變團隊寫作業

  小Q是90後,中戲專科畢業,跟不少大編劇混過。當跟組編劇時,她成天昏天暗地改劇本,人家説寫啥就寫啥。她説自己“累得像狗一樣才能掙到千把塊錢”,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傳説中的“槍手”。

  在編劇圈,對於“槍手”的界定比較模糊,大致分三種:一是代筆,只收稿酬,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槍手”;二是參與討論和執筆,類似小Q的工作;三是有一些文字功底,能貢獻閃光點。而跑腿、打雜、寫花邊,也是本職工作。

  那麼,槍手到底算不算編劇?多位受訪者表示,從代筆、修改劇本,到最後署名獨立創作,的確是編劇的成才之路,只是沒幾個成名編劇願意承認自己當過槍手。《母儀天下》、《一不小心愛上你》的編劇王伊,就是從底層幹起,寫人物小傳、在分場基礎上填台詞、改劇本,一步步發展至今。《重案六組4》的編劇餘飛認為,這其實是老編劇帶新人薪火相傳的過程,不完全算壞事。

  槍手是很多編劇成名的必經之路

  不少槍手習慣團隊作戰,比如能賣片的大編劇掛名頭,拉個梗概,剩下的讓槍手寫。所以有些編劇一年能寫十個、八個劇本,做個夢都能做出劇本來。

  小A曾經做過幾年的編劇,據他透露,去年某清穿神劇的小説作者簽約影視公司後,就帶着十來個槍手幹活,出東西特別迅速,“一堆人一起寫,追着趕着寫,就像寫作業一樣。一個劇本,熟手寫起碼三個月。他們可快了,今天聊出個案子,一週後出大綱,再過一週劇本就完成了。”

  槍手被利用寫大綱扎錢 收入沒保障自尊也受創

  在編劇圈底層打拼的槍手們,受點委屈太正常了。最常見的一種情況是,槍手被忽悠寫大綱,然後由武行、燈光師冒充製片人,糊弄過去拉投資扎錢。某中戲才子曾控訴《金粉世家》的編劇韓小汐騙他寫劇本,自己寫了30集大綱,最後就拿到三千塊,“他看我寫得好,把我開除了。拿着我的大綱寫劇本,只署他的名。”

  槍手往往沒有署名權。製作方為了賣出好價錢,掛上名編劇的名字,讓真正的編劇淪為槍手。也有的製作方深諳槍手想出頭的心理,就趁機壓價。比如,片方找新人寫劇本會説:“不署名,一萬塊一集;想署名的話,一集五千塊,別嫌低,我知道你需要這個,我給了你機會。”

  槍手和主筆的酬勞差異很大

  稿費少也就算了,得不到尊重才是最深的傷痛。小雨説,曾經受一個朋友所託寫網劇,她沒要定金,就爽快交了八個故事大綱,對方滿口稱讚還説要加錢。沒想到後來項目黃了,她去要稿費,對方馬上翻臉,惡狠狠説:“你寫的東西在我眼裏一錢不值,那麼缺錢,改天給你三千塊吧。”小雨沒再吭聲了,她説自己寧可不要這錢。

  庸才編劇混入行 靠利嘴忽悠製片方

  如果當槍手是一個編劇漫漫長路的開始,庸才編劇簡直就是繞道走捷徑。靠着一手故事大綱,一副能説會道的好口才,外加死纏爛打,就能忽悠土豪公司買爛劇本。這樣你就懂了吧,為什麼有那麼多劇拍了淪為壓箱貨。

  編劇小W寫了一部自認很牛、其實很爛的小説,放言要拍電視劇和電影,周圍人全都不看好,沒想到他拿着大綱去忽悠電影製作人,騙説已經賣出電視劇版權,對方上套,掏出十萬塊買劇本;他接着又糊弄電視劇製作人,也成功了。後來,電視劇和電影都拍完了,只是沒見天日。

  某頗有背景的演員轉行當編劇,自己想了個“白富美愛上窮屌絲”的故事,但他不會寫,前後僱了20個槍手,別人嫌沒邏輯幹不下去了,他就換人來。後來劇本賣出去了,導演想改劇本,編劇卻強硬拒絕。後來,戲也拍完了,也沒見天日。

  前兩天,一位投資人託小雨看劇本,《101次求婚》的典型路數。小雨説,“他居然和我説要投五千萬做這個戲,説覺得比《致青春》還要棒!他沒一點兒鑑別能力嗎?我説別拍了,他又説,那就先買劇本再轉手賣出去。這些老闆啥也不懂,別人敬個酒應酬一下,他就點頭了。”據瞭解,爛劇本漫天要價的情況也不罕見,缺乏經驗的新公司經常會上當。

  收入差異兩極化 頂尖編劇遠不及一線明星

  雖説劇本是“一劇之本”,但提起編劇的收入,也還是一把辛酸淚。賺到盆滿缽滿的編劇不是沒有,但屈指可數。在編劇圈,收入兩極化十分嚴重。

  編劇酬勞不及投資額1/10

  這幾年,佔據劇集成本大頭的演員片酬瘋漲,半年一小漲,一年一大漲。但同樣樂觀的故事,並沒有在編劇身上發生。2013年編劇作家榜發佈時,知名出版人路金波曾説:“上榜的15名編劇,年收入在100萬-500萬之間。頂級影視明星的年收入水平大概是頂級編劇的30倍!”

  2013年作家富豪榜新榜——編劇作家富豪榜

  據業內人士稱,投資一部八千萬的電視劇,就算友情打包價,一個一線演員也起碼九百萬。據瞭解,《大宅門1912》中,光陳寶國一人就拿走近一半投資。

  那麼,編劇的收入又能佔多大比重?謝曉虎直言,這是影視產業鏈中獲利最少的一方。舉個例子,130萬一集的電視劇,編劇的酬勞不超過10萬元一集,“一般不到十分之一。”

  編劇的稿酬以約定集數為準,可製片方為了省錢,也要從中鑽空子。有受訪者透露,一般一集劇本為1.4萬字,不過有的製片人合同會要求寫一集兩萬字,最誇張的還有人要求一集寫2.8萬字,這就省掉一半花銷。很多人在這上面吃了虧,不過碰到有經驗的編劇,則會要求拿到的酬勞以實際播出集數為準。

  兩極分化嚴重 低資歷的僅拿月薪

  整體來説,國內電視劇的編劇按收入水平,形成梯隊劃分。處於金字塔塔尖的“超級編劇”,稿酬可達30萬一集,參與利潤分成、年收入過千萬,還升級成製作人、成為公司大股東,日子相當光鮮。這些成功人士包括於正、六六、寧財神、高滿堂、王麗萍等,兩隻手就能數出來。

  在國內,“超級編劇”屈指可數

  去年出爐的“2014年編劇作家榜”中,高滿堂、陳彤以及林和平,就分別以2250萬元、1600萬元、1580萬元的編劇稿酬收入,榮登前三甲。沒錯,他們全都是“超級編劇”。

  “第二梯隊”中,編劇收入多在5萬-15萬一集,多為已有不少代表作的獨立編劇,這批人馬比上述多出不少。至於“第三梯隊”的新人們,可以拿到每集5000-1萬元,部分年輕編劇的優秀處女作,甚至賣到7位數,平均下來超過3萬元一集。相比之下,處於金字塔底層的“槍手”收入大致為3000-5000元一集,也經常按月計酬,拿幾千塊一個月的也不在少數,勉強夠生活。

  熬夜趕稿生活不規律 沒醫保看病也是難題

  很多人挺好奇編劇的生活狀態——想象中的畫面,無非是沒日沒夜趕稿。但其實,也遠沒有那麼簡單。兩年前,年僅35歲的《永不磨滅的番號》編劇張磊病逝,除了過勞問題,汪海林也披露了行業自由編劇沒有醫療保險、收入無法承擔過高醫療費的慘狀。

  辛苦工作導致健康出狀況 大編劇靠口述不太累

  因為經常熬夜趕劇本,超負荷的工作方式嚴重影響編劇的身體健康。著名編劇劉和平曾自曝,“歷時六年,前天寫完了‘全劇終’三字,今天發現自己尿血了。”編劇“虛構者於小千”説:“一年多前交完一稿就在神經內科住了一禮拜院。”

  為啥要趕?餘飛舉例稱,“一個投資方突然叫你10天給個本子,我可能一下子沒靈感,得想個五天。那你就得在接下來的五天裏把本子完成,完不成就沒錢。”編劇的工作更像是“命題作文”,必須在規定的時間裏完成劇本,如果不能完成,別的人立馬接手。

  不過,一些享負盛名的大編劇日子貌似過得十分悠閒,他們會規劃好創作週期及交稿時間,寫稿的時候也是靠口述,讓別人打字。但口述相當優秀,可以達到出口成章的程度。

  常被關起來創作 被人盯崗沒自由

  “封閉式創作”,編劇對這個詞想必都不陌生,製片方為趕進度常使出這招。據小A吐露,“編劇出東西慢,又有很多應酬,怎樣才能讓他靜下心寫?就得把他圈起來。這現象太普遍了。”去年熱播的《冒牌英雄》、《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等作品,劇本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的。

  去年一些熱播劇都是靠編劇“封閉式創作”寫出來的

  “圈人”的常規做法不外乎兩種,要麼是在賓館包間房,讓編劇住進去;要麼把編劇派去外地,在哪個省市取材就派去哪兒寫。“片方派人全程盯崗,到點送吃的,吃的喝的不會怠慢。反正你哪兒也不準去,不許應酬不許回家,你就給我寫,寫好了才走,寫不好不讓走。你三天交一集,交不出就天天催你。”

  某編劇寫網劇時,便是在網站大樓隔壁的賓館住了個把月,為了讓網劇按時上線,編劇得24小時待命,隨傳隨到去開會、改稿。

  但有時候待遇非常差。小雨有過一次被“關起來”的經歷,“被叫過去沒日沒夜盯着你趕,給的飯是盒飯,米飯水水的,飯菜沒菜油,特別難以下嚥。我們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出去找飯吃。”

  有人幹自由職業 有人籤公司坐班

  編劇的工作模式大致分成三種:開工作室、簽約公司、自己接活。開工作室的編劇一般混得不錯,比如於正、簡遠信、李亞玲、金娜等。經常是成熟編劇負責牽頭,帶新人團隊作戰。

  公司的簽約編劇情況複雜些。一是入股形式,比如鄒靜之與劉恆入股華策影視,華策上市後,二人身價被傳飆至千萬;餘飛入股唐德傳媒,除了寫劇本、小説,也在北影、中戲、北師大等講課,日子也頗悠閒。

  二是實打實的工薪階層,坐班制。智聯招聘網上,編劇的招聘啓事鋪天蓋地,小型文化公司或IT公司求才若渴。比如有的IT公司,老闆雄心壯志想入影視圈,每年投個幾百萬經費。他喜歡培養自己的編劇團隊,不去外面找名編劇。

  招聘網站上編劇的招聘有很多

  據《愛情烏龍事件》編劇王孝琰透露,“這種情況下,收入大概4000-6000塊,就是一般的白領收入。”另據瞭解,除了按月發工資,有時候編劇也按劇本集數另結稿費,也是幾千塊一集,有的影視公司還會代為接活,從中提成。

  三是責編制。比如趙寶剛工作室、大唐輝煌傳媒、鑫寶源影視等大公司,傾向於招責編。什麼是責編?王孝琰解釋稱,“主要負責提意見、看稿、審稿,一般不寫劇本,一個月也是幾千塊的工資待遇。”

  但更多編劇屬於自由職業,有活就接,沒活幹副業。餘飛告訴記者,“很多編劇沒單位,不是公司不籤他們,是他們拒絕和公司簽約。因為簽約就意味着坐班,要遵守公司規定。有些人自由慣了,不喜歡,所以就沒有任何保障。”因為沒有固定收入,當尾款追不到或者被拖欠稿費,編劇們常會手頭拮据,無所適從。

  編劇維權大多單打獨鬥 有協會仍面臨實際困難

  近年來發生的編劇維權事件屢見不鮮:編劇譚嵐在微博上直播她與國龍公司因劇本《家有雙妻》署名權而引發的糾紛;《楚漢傳奇》編劇汪海林也在網上曬出了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劇本;編劇李亞玲終於打贏了《北京愛情故事》的著作權官司……大大小小的編劇們圍觀這些事件,許多人都是心有慼慼焉。

  國內外編劇待遇地位大不同

  國外編劇的待遇與職權,經常讓內地編劇羨慕嫉妒恨。韓國編劇很有權威,導演不能擅改劇本,演員改台詞更是對編劇的大不敬。很多韓劇是編劇負責制,投資人看編劇拉投資,編劇可以自己選導演和演員。曾經,還有過韓劇編劇夫人叫明星當了一天司機陪玩,並放言,“演員一般不敢得罪編劇。韓劇邊拍編播,一旦與編劇關係僵了,馬上把劇中人發配去國外或者弄死。”

  像金秀賢、崔丸奎等名編劇收入可以高過明星,稿酬之外拿分紅,甚至有人拿到過空白支票,自己去填數字。

  邊拍邊播的美劇,編劇地位也一直很高,位於電視劇所有工作人員的最頂端,執掌影視作品的生死大權。美劇團隊作戰的特點鮮明,一般是流水線作業,像《迷失》和《醜女貝蒂》這些熱門劇擁有不少於8個編劇;《老友記》拍攝十年,劇組一般都不少於12個編劇,他們長時間聚在一起為某個細節討論,隨時改進劇情。

  編劇金秀賢的收入高過扮演都教授的金秀賢

  還有專門組織保障編劇權益,美國編劇工會每年都組織規模不等的罷工。發生在1960年、1973年和2007年底的三次大罷工,都為編劇們爭取到新的權益,如在節目回放時收取版權費用、向編劇支付在家庭錄影帶收益中的附加酬金,為編劇上健康保險等。

  國內雖有編劇協會 維權仍處艱難

  可在國內呢,因為編劇大多單打獨鬥,各種被“欺負”、不尊重知識版權的案例層出不窮。張曉芸説,有幾種侵權行為最為常見,比如,作品被剽竊抄襲,尾款不兑現,電視台為增加廣告收入掐掉工作人員字幕、只留劇名。

  這兩年,不少影視公司爭破頭搞上市,各種矛盾也越發多了。編劇劉和平感嘆,“很多公司拍攝根本不是奔着繁榮電視劇去的,是奔着數目去的。為了上市,今年必須拍20部,然後就出現種種不規範。鬧出版權的事,他們還覺得,只要找個好律師,就能把事情擺平。”

  近幾年,像“二宋罵戰”這種編劇維權的案例越來越多

  2011年,中國電視劇編劇工作委員會成立,讓一直孤軍奮戰的編劇們稍感欣慰。不過按規定,得有至少一部獨立編劇的作品上星,才能入會,所以大批編劇依然進不了組織。

  但業內人士感慨,有了依靠,編劇維權也還是面臨相當實際的困難,除了微博上訴苦喊冤,得到同行的聲援,很難收回實質的權益。張曉芸説,編劇過的日子是上半年寫劇本,下半年要稿費,究其根源是遊戲規則決定的,因為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而編劇維權往往是個體告團體,非常不利,即便贏了,也付出非常多的代價。餘飛説,現在製片方稍微有些忌憚,在法務上協會也有支持,但實際操作起來,別人也沒法幫太多,只能從輿論上聲援一下。

  總結陳詞:

  影視圈流行的説法是,一個好劇本可以成就一名好導演。但在國內,除非已經混出頭的編劇,其他人都是“小媳婦”。

  的確,每個行業都有金字塔結構存在,不同層級的角色各有分工:頂級編劇負責攢局,槍手負責寫稿改稿,薪酬待遇差異也正常。但是,怕的不是漫長的奮鬥路,而是奮鬥路上的潛規則——拖欠稿酬、不給署名、騙故事大綱…

  這些不公平和陰暗面不僅打擊着在底層苦苦打拼的小編劇們的積極和自信,更是慢慢腐蝕着整個行業的良性發展。沒有相應的保障,新人出不了頭,編劇又怎麼肯投入心血,好劇本又怎麼會橫空出世?

  主筆&nbsp:胡夢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