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演員請就位》,作為趙薇的老粉,我都會忍不住感慨一句:
她啊,真的是個大俗人。
俗這個詞,年輕時我是很不以為然的,那時最怕自己一開口,就被人定義為“這個女孩是個俗人”,因此會很好笑地看一些自己也未必喜歡的,不接地氣的書,接觸一些離真實生活很遠的東西,就希望自己一開口説的都是別人聽不懂的話,然後讚歎一句:這個女孩與眾不同,至少沒那麼俗。
但是現在,和生活真正短兵相接過,我反而開始希望別人對我的評價是--這是一個俗到可以和世界好好相處的人。
趙薇現在常常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
俗,在我心裏,早已不是個貶義詞,而是一個含義非常豐富的詞,包含了對生活的掌控力,對人情世故的理解力,還有,對自己的接納力。
趙薇在人情世故上當然是俗的,這種俗有兩種表現,首先是她反感一切矯情的東西,最害怕別人做作,喜歡直率坦蕩的一切,這個是從她出道開始到現在一以貫之的,所以她也才能和王菲玩在一起,別看王菲唱的歌都文藝至極,但王菲本人那完全就是北京大妞的颯和俗。
王菲和趙薇,最相似就是性格中的直率和對生活的熱愛,王菲其實一點都不清冷。
另一種人情世故上的俗,是“圓”。
趙薇在為人處世上,是既直率,又很圓,這並不矛盾,直率是性格,圓是表現方式,這一點從《演員請就位》和《中餐廳》裏都可以看得很明顯,趙薇説話是從來都給自己也給別人留餘地的。
同時知情識趣,知道什麼話該説,什麼話不該説,就像李誠儒和陳凱歌Battle那一次,趙薇説的話就很有意思,聽着好像是在針對李誠儒,但仔細一琢磨會發現她還是在説陳凱歌那組的表演不夠好。
只不過她為人通透,早已看得出來那時陳凱歌已經面子上掛不住,聽不得任何建議了,但又不想恭維任何人,因此用了一種最委婉的方式,試圖令所有人都不尷尬。
趙薇在這一點上的俗,有點像《紅樓夢》裏的薛寶釵,你可以理解為她是不想得罪任何人,也可以理解為她願意並可以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我現在更傾向於後者,因為從結果上來看,大部分人在薛寶釵那裏,感受到的都是舒服,連從前認為她藏奸的林黛玉,到最後也認可並欣賞薛寶釵的那種俗。
人到最後,都是怕累嫌煩的,因此更願意和相處不累、情緒穩定的人在一起。
趙薇就是這樣的人。
至於用一顆俗世凡塵心來掌控生活,趙薇就做得更好了。
作為喜歡了她很多年,看遍了她各種採訪和每條微博的人,我記得趙薇無數次説過,她對抗無常和動盪的方式,就是回到真實的生活裏去。
在《中餐廳》裏和周冬雨閒聊的時候,她甚至説過,要想成為非常好的演員,那就要淋漓盡致不留任何餘地在電影中釋放自己的情緒,但是她不能也不敢這麼做,因為如果完全不剋制自己的情緒,那麼必然會難以過平常的生活。
電影需要很多文藝,生活需要很多俗氣。
趙薇是從來不捨得完全拋卻俗氣的,這也是為什麼她本人總是比她的任何一個角色都更有魅力。
趙薇在鼎盛期去做導演的時候,我其實有點小怨念,總覺得她浪費了天賦和美貌,為什麼就不能演更多的角色呢?
但現在卻是完全的理解,尤其是上週看完她在《演員請就位》裏執導賈樟柯那部《昨天》,就更明白她的選擇了,因為演員也好,導演也好,任何一個角色也好,都不敵“你只是一個人”這個身份更有分量,而對於一個人來説,生活本身比作品更重要。
就像我自己,是個寫字人,偶爾夜半失眠,想起許多事情,想起因生活而放棄一部分的寫作時,都會對自己心甘情願説一句:
沒關係的啊,反正老了後回顧一生,更希望自己擁有的是好生活,而不是作品。
趙薇選擇做導演,恐怕也是試圖在電影和生活中尋找一種平衡。
因為我常常很清晰地能感受到,趙薇把自己喜歡的俗氣用到了自己的作品裏。
《演員請就位》裏,她拍過的作品,像是《哥》《面具》,還有陳小紜演的那個,主題都是在講普通人如何扛住艱難和生活死磕,趙薇更看重的就是這種又俗又接地氣的力量,她不拍那些形而上的東西,她就拍那些真實的生活。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演員請就位》裏四個導演中,趙薇做導演資歷一般,但拍出來的短片最受觀眾好評,因為她展現出來的那些東西有共鳴,一點都不飄,煙火氣十足,是能讓人感受到安慰與温暖的。
趙薇本人,以及趙薇作品裏的角色,都沒有女明星氣質,都是俗得不得了的普通人。因此一開始不吸引人,但接下來,會越來越讓人覺得有味道。
那是因為,柴米油鹽醬醋茶,從來生活最有味道。
看完《演員請就位》趙薇那組的《昨天》,我發了一條這樣的朋友圈:當我們變成普通人,我們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了。這不是妥協,而是一種成全,對自己的,還有對別人的。
從演員到導演,趙薇的前半生,是從女明星到普通人的前半生。
但是那又如何呢,一顆普通庸俗的心,才最接得住普普通通的生活。我現在越來越覺得,生活的本質就是普通。
活得太飄太出離,是很難真正快樂的,自己不快樂,身邊的人也同樣不快樂。
何必呢?
不如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