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英時代的“露天電影”

文/張素麗

這幾年逢新的影片上映，有口碑較好的也會懷着好奇的心境錯開高峯期和家人去影院一看。好評的劇內容上大都有超出預想的獨特之處，故事情節演繹得也很有些感染力。

《你好，李煥英》上映一個多月時間票房超過了53億，一方面展示了它的主題從孩子想回報母親的視角反襯出人性中母愛的靜水流深和細膩無私，又加上演員詼諧用情的表演，有笑與淚相加的效果；另一方面也看出人們對電影的愛好，一部片一億多觀影人走進了電影院。

現在每座小城都有一兩家電影院，多的四五家，影院裏屏幕效果從大平面到3D立體仿真，音響也是全方位立體聲環繞，配着舒適的座椅。看電影成了大家平淡無波的工作之餘的精神小憩。一兩個小時的片子裏，或能看到四季景色的變換，或有濃縮的幾十年人生的起起伏伏，伴着時間和空間的自由切換，演繹出日子裏的酸甜苦辣。電影開演，人們就從緊張的生活中暫時的抽離，進入了迥然不同的天地，情緒隨着劇情起起落落，或捧腹，或精神高度緊張，或正義感爆棚又或者看到悲情處淚流不止。一部劇完，心情得到調節，情感得到宣泄，有時謝幕了人還沉浸其中意猶未盡。等回到現實的生活裏忙碌一陣之後，那被觸動到的情感和被激發出的熱情才慢慢淡忘了。

影院裏觀影舒適度提高了，只是少了兒時那般期待看電影的熱切，也少了露天看電影的熱鬧氣氛。就像影片裏李煥英生活的那個年代，有着獨特的味道。

打記事時起，一年裏的農閒時候大隊裏就會請放映隊到村裏放上一兩次電影。在電視機還沒普及的八十年代，大幕布的電影更是稀罕，看電影在孩子們眼裏成了一件讓人驚喜的大事。哪天要放電影了，場地邊插下兩個杆子準備拉幕布開始，孩子們就歡呼雀躍起來，大老遠邊跑邊喊“要演電影啦”，跑回家就催着大人快點做晚飯。臨近傍晚大隊裏大喇叭就廣播起來“今天晚上街裏放電影，大傢伙吃完晚飯都過去看看”。我每每也是興奮不已，放學回到家催母親快點開飯，急慌地吃完晚飯搬着小板凳就要去佔位置。離電影開演還有些時候孩子們就陸續搬了凳子過去佔位了，小板凳擺放好就開始打鬧着玩。天色漸漸黑下來，大人們有的夾着馬紮有的拿着凳子從四面路上朝街裏湧過來，一路上有説有笑趕集般熱鬧。我們隊裏放電影多選在幾條路交匯處的主街中心偏裏一點的位置，地方好找也方便人們聚散。快開演時熒幕前的空地上快擠滿了人，孩子們坐在前幾排，大人坐後面，來得晚的怕看不到屏幕就站着，也有沒佔到位置的小孩子時而就騎到大人脖子上。四下裏看看，路北户家的牆頭上平房頂上都坐滿了人，能落下腳看到屏幕的地方基本都被大人們佔領了。場地裏小孩找大人，大人喊小孩，又有小孩的哭鬧聲，小青年的口哨聲，熱鬧又嘈雜。聽有人喊了聲“放電影的來了”，就看見放映機前面的大燈泡亮了起來，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掃了過去。放映員在機箱邊搭好的架子上掛上一個裝着膠捲的大圓盤，那圓盤就慢悠悠地轉動起來。伴着有節奏的“沙沙”聲，一大束光投在屏幕上，人羣立馬安靜了許多，大家把目光又投在被照亮的大幕布上。

放映員開始調試光線，孩子們有的把手伸進光束裏開心得搖晃，大屏幕上就有了大大小小的手影。正式放映影片了，大家都自覺得安靜下來。那時放映的片子記得的多是戰爭片和武打片，《地道戰》《鐵道游擊隊》《渡江偵察記》《少林寺》成了熱播的片子，有時在周邊的村子裏輪番播放。複雜的戰爭片是看不大進去的，《小兵張嘎》《地道戰》還能從頭到尾看完，其他的看一會就坐不住了，轉身找小夥伴玩或者就趴在大人腿上睡一會。等武打片開演便又來了精神，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看好人幾經周折練就一身武藝，壞人最終被險中制服，覺得解恨又過癮感受裏面的快意恩仇。那武打片裏，壞人長得多又醜又怪，演主角的好人多五官端正，身姿矯健，讓人看上去就心生好感。情感片裏記得第一次看《媽媽再愛我一次》，哭得稀里嘩啦，覺得那孩子真可憐那媽媽也可憐，後來才懂得那呈現的是母愛的無私和忘我。

放映員一晚一般放映兩部電影。散場了，又是一番大人喊小孩，小孩找大人；領着的抱着的，大家提了板凳心滿意足得回家了。

高中時在學校操場上看了電影《花季，雨季》，被裏面的高中生滿屏的青春氣息吸引，那給了正值花季雨季年齡的我們一種情感上的疏導。大學時宿舍裏有了電腦拉了網線，能在線看電視劇和影片，露天的電影就沒怎麼看過了。

影評家安德烈·巴贊説：“電影是生活的漸近線。”電影與現實無限接近又不會相交。它的情節與靈感來源於生活，發展和結局又是可以預設的，不像現實的人生有着太多的不確定。一部電影，總能在或離奇或波瀾的場景之後讓感受到人性中温暖的一面，給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和正能量。

從孩童到青年隨之步入中年，漸漸看懂了電影裏的人生百態，悲歡離合，愛與痛，得與失。

膠片時代的電影帶給了我們純真又充滿憧憬的童年無盡的歡樂，有着那露天場地裏鄉音鄉情的親切，匯成了我們美好記憶的底片。

現代的數字影院，帶給我們高清又鮮明立體的觀影體驗，形成了新時代的特色。只是電影的票價也與時俱進得漲了起來，觀影更多成了個人的行為。若電影票價格再親民些，電影會更廣泛的發揮它的感召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