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張曉龍:“温太醫”養成記 | 艾問頂級人物
他是《妻子的謊言》中的治癒系總裁江一斌,他是《十月圍城》中的邪魅反派李重甲,他是《甄嬛傳》中温文爾雅的多情太醫,他是如水的謙謙君子,他是柔軟的白月光,他是張曉龍。
張曉龍更多的還是以一名演員的身份為人們所熟知,尤其是那個身着清朝大褂的“温太醫”形象深入人心,但少數人瞭解,張曉龍還是一名身兼碩士生導師的副教授,並被孫儷等演員稱作老師。
在2019年的哈佛中國論壇上,集演員、禮儀指導和製片人三角於一身的張曉龍受邀參與了娛樂分論壇演講。這個自帶中國風的古典韻味男子感慨着“走進、感受、傾聽、浸潤,內心清淨而歡喜”來到這所歷史悠久的校園,隨身還帶着中國寶貴的傳統文化。本期《艾問頂級人物》,對話張曉龍,感受浮躁中那一抹靜謐。
彼得.德魯克在《創新與企業家精神》中説過這樣一段話:
“孤注一擲’的戰略必須擊中目標,否則一切努力就會付之東流。換一個形象的説法,‘孤注一擲’很像是向月球發射火箭:如果時間弧線稍有偏差,火箭就會消失在外層太空中。這項戰略一旦被執行,是很難再調整和修改的。”
巴菲特曾經用“別人恐懼時我貪婪”很好地詮釋了孤注一擲。在當今愈發浮躁的社會,野心家門往往“孤注一擲”成就一番事業,這是一則戰略,也是一種誘惑。
在當前的影視界中,流行着一句話叫“IP至上”,這也是投資者們對影視作品製作團隊最為看重的條件之一。於是,各家為爭奪流量而爭相“炒作”的現象氾濫,藝術圈的年輕人們也會抓住自己最光鮮亮麗的時光去孤注一擲,以獲得最大程度的曝光度。
這是營銷,也是一種賭博。
1994年,張曉龍考入北京舞蹈學院。有人説,舞者的幸運全都綻放在舞台上。然而,畢業後的張曉龍沒有選擇在聚光燈下踮起腳尖,而是直接一步退到幕後成為了中央戲劇學院的形體老師。
艾誠:我看您的人生閲歷裏面非常有意思的是,從北京舞蹈學院沒有很快走到台前,而是選擇加入中央戲劇學院,成了一位形體老師。為什麼不讓自己在最好的年華成為一個最大曝光的比如説舞蹈演員,而是選擇當了一個低調的形體老師。
張曉龍:我覺得是與我的出身有關係,我是很保守的,我從農村出來,而我的同學都有很好的家庭背景,他們可以不要去考慮自己的將來是什麼,可我要考慮。將來真的我走上了舞台,跳到30歲,可舞蹈演員30歲慢慢就要走下坡路了,我得再選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職業選擇是很痛苦的。我在舞蹈學院上學的時候,大家就覺得我有很好的表達能力,能夠很好地組織一堂課,那時候在學校裏面就已經教課了,我喜歡老師這個職業。
艾誠:所以您選擇了一個最安全的職業方向。
張曉龍:對,是這樣。
面對自己的人生,保守的張曉龍選擇了“保險投資”。夢想雖然華麗,可他踏實穩重,因為這個小鎮男孩深刻明白,他身處的人生路岔口,仰望星空固然美好,可一旦失去穩固的支撐和腳踏實地,皆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有很多人會講的很偉大,揚言為藝術獻身也在所不惜,但舞者的夢對張曉龍來説就像一場華麗卻短暫的煙火,美的有些不切實際,也可以説,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值得孤注一擲的事業。
對張曉龍來説,他會覺得還不如先找一份學校的工作,不至於犧牲太多,於是他為自己劃定了一個他可以暫時接受的“舒適圈”,並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可他並沒有打算就這樣“舒適”一生,雖然剛剛開始的時候他也迷茫過,但他的藝術夢從來沒有熄滅。
只不過是換個方式,“曲線救國”。
在中戲作為老師的張曉龍帶的第一個班是陳好所在的班,還帶過鄧超、陳樹等後來逐漸成長起來的不少著名演員。就在給陳樹當老師的時候,張曉龍帶着自己的照片與簡歷,與自己的學生一起去到劇組尋求機會。他粗略地算了一下,“温太醫”的背後,可能遞出了幾千張照片吧,見了數不盡的劇組。
彼時,隱匿潛伏多年的張曉龍終於厚積薄發。
《甄嬛傳》大火的那幾年,“温太醫”成為無數影迷心中的白月光。
就像一説孫悟空就想到六小齡童,一説小燕子就想到趙薇,一説温太醫就想到張曉龍。
張曉龍説:“我一直説演員需要有代表作,如果説這個演員很火,可他的代表作是什麼?想不起來,我覺得也是一種悲哀吧。可能這是一個到我七八十歲大家還能認識的角色,他們不記得張曉龍也沒關係,當他們老的時候,仍然記得那個時候都説‘嫁人要嫁温太醫’,我覺得挺好的。”
正是張曉龍把這個角色演活了,温太醫才如此深入人心。
人在不同的場合都總是在扮演着不同角色的,張曉龍作為老師育人,作為演員演戲,作為製片出戏,不同的人生體驗固然是精彩紛呈的,但在這些個漫長且複雜的過程之中,在喧囂的娛樂圈之中,在多元的身份背後,“温太醫”又最想扮演哪個角色?張曉龍又最想成為誰呢?
艾誠:取捨是一個藝術,那這麼多的角色裏面,身份多元的背後,您最想成為誰?
張曉龍:我想成為一個好兒子。
前幾年,我無論怎樣去忙,都會把最多的時間留給我媽媽,從她重病到送她走,我的人生沒有遺憾。以後呢,我可能會把更多的時間留給我的孩子。我覺得所有的工作都是為了生活,一定不能本末倒置。
艾誠:您的幸福來自於什麼?
張曉龍:來自於我周邊的人都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們,當我被需要的時候,那可能就是我價值彰顯的時候。
而且你要做什麼事情呢?最好是做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比如説演員,我不演,太多人可以演,但是禮儀指導我要不做,真的太多電影電視會失去很多顏色,我為什麼不去好好做它呢?
比如説去年的《如懿傳》,如懿大婚也好,雍正出殯那場大儀仗也好,都是我們按照大清的典禮去把它複製出來的,這個我覺得是很有價值的。裏面有大量的畫面,很多人看了之後説永遠忘不掉。
藝術真的是有那樣的高度,一個劇能夠有那樣讓我忘不掉的畫面,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艾誠:假設我是張曉龍,我會很好奇這個張曉龍在一個什麼樣的圈子裏?大家發現北京電影學院,甚至北京大學都有接連涉嫌學術造假的老師和學生,您在學校執教了20年,您怎麼看?是不是藝術教育有點太浮躁了?
張曉龍:我覺得行業帶給他們的就是這樣子的,資本突然湧入進來之後,我們原來一個《甄嬛傳》的拍攝還沒超過一個億,後來變成演員一個人的報酬可能超過一個億,沒有錢怎麼樣能給他呢?是不是資本進來了之後帶給大家的呢?
那資本進來到最後,給這整個的影視產業只有弊端沒有一些良性作用嗎?是有的,在科技方面,在跟世界接軌方面,它推進得很快。它有好的地方,自然有不好的方面,我們不能以偏概全。
這個世界不僅僅是演藝圈有裂縫,很多地方都有裂縫。但是正因為有裂縫,陽光才可以照進來。
張曉龍就像窗前一抹白月光,他温文爾雅,思想深刻又包容,不僅實現了自己當初的藝術夢,不同身份之間的轉換也讓他把人生活得精彩紛呈。他像是預謀已久,可他又感嘆,自己不是一個能靜下來思考人生的人。
可能就像他説的那樣:“我的人生沒有計劃,所以我處處都是驚喜。”
活在當下,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