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玏 《清平樂》《三十而已》表演難度的兩個極端
自認人過三十歲,戲路更寬、演得也更踏實
一部映射當代女性在30歲面臨的生活、工作、困境和挑戰的電視劇《三十而已》成為今夏最火的話題劇,三位女性在感情和職場上的各種挫折和選擇也頻上熱搜。其中,讓人最容易產生代入感的是鍾曉芹和陳嶼這一對。
陳嶼的人設並不討喜,嘴碎、不解風情,壓抑情感,又軸又直,和鍾曉芹被子分着用、衣服分開洗,下班後一個刷劇、一個養魚,像極了現實生活裏處在婚姻圍城中的青年男女。面對不表達、不溝通、不感受的陳嶼,很多女網友怒其不爭地感嘆,“簡直就是我老公的翻版”“又是被陳嶼氣死的一天”“陳嶼真的是人間老公代表”。
以楊玏的角度看陳嶼,夫妻間很大一部分問題出現在溝通上,不是不愛對方,而是已經忘記了如何和對方做有效的溝通。遇到問題的時候,並沒有一起攜手去面對,而是想如何自己把這個問題消化了,不打擾到對方。“但恰恰這一個環節的缺失,時間長了,會造成兩個人形同陌路。”
楊玏的個性和陳嶼不太像。有句台詞,鍾曉芹説陳嶼:你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了一座孤島。楊玏願意相信編劇這樣的解讀。陳嶼是一個不太善於換角度考慮對方情感,情緒比較直來直往的人。而楊玏説自己會先考慮對方的反應和感受。
《三十而已》
陳嶼被生活和婚姻摩擦了很久
戴着黑框眼鏡,留着一撮小鬍子,很少見到笑容。劇中陳嶼已婚直男的造型,與楊玏以往在熒屏上的陽光形象反差很大。無論是劇中還是生活中,楊玏都極少留鬍子,之所以陳嶼的形象是這樣的,是因為從一開始定妝時,楊玏和導演就有一個共識:陳嶼是個存在於生活中的人,講衞生,但並不愛捯飭,有點不修邊幅。所以外形上越普通越好。
在《三十而已》之前,楊玏曾和導演張曉波合作過電視劇《九州縹緲錄》。當對方拿着《三十而已》的大綱找到他時,“真實”是他最直觀的感受。在這幾段人物關係裏,陳嶼和鍾曉芹更貼近於普通人的生活,尤其是陳嶼對工作、對婚姻的疲勞感,喪失了生活中很大一部分的激情,婚姻在他看來只是個“避風港”,是一個能讓人每天把日子捱過去的地方。
殺青特輯中,楊玏説了一句:“我怕女生看到這兒已經很生氣了。”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三十而已》開播不久,就有追劇的網友發出靈魂一問:“鍾曉芹怎麼還不離婚?”楊玏説,陳嶼和鍾曉芹就是很多普通小夫妻都會有的那種生活狀態,他能從中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包括自己身邊的一些男性朋友茶餘飯後也會吐槽、會倒苦水,説怎麼談戀愛的時候都挺好的,結婚後日子就變得索然無味了。“把這些生活的細節投放到陳嶼身上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陳嶼已經被生活工作和婚姻摁在地上反覆摩擦了很久,他是亞光的,一層眼鏡鏡片都能阻隔他眼睛裏的光彩。楊玏説,陳嶼身上是沒有任何光彩的,“你不會在這個人身上找到任何的顏色,整體人物的色調就是偏灰暗的。”
新京報:對你而言,飾演陳嶼有什麼難度和挑戰嗎?
楊玏:最大的困難是一開始如何讓陳嶼“黯淡無光”。我要壓制自己的個性,把雙腳放到那雙可能有點彆扭,甚至不合適的鞋裏慢慢磨。隨着劇情的發展,陳嶼又開始找到了一點生活當中能夠燃燒自己鬥志的小火苗,這一段對我來講也是有難度的。我經常和導演討論,如何把控好這種熱情的度。不能離婚後,陳嶼重新注意到鍾曉芹的時候表現得過於熱情,會説不太通。包括他情緒崩塌後情感度應該保持在哪兒,都有難度。
新京報:很多女性觀眾覺得陳嶼對鍾曉芹太不好了,也不怎麼關心她,只關心魚,性格冷漠自私。也有男性觀眾會覺得,陳嶼就是典型的理科男,不太懂風情,並不是渣。你怎麼看待這個角色?
楊玏:女性觀眾的這個感覺我特別同意,站在鍾曉芹的角度,陳嶼不是個好老公。我們所希望的婚姻關係下,兩個人應該是互相陪伴、支持,互相成長,讓自己能夠變成更好的自己。但在他們的婚姻中,兩個人已經習慣於不感受對方的情緒和感受,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住在同一屋檐下,並沒有過多的交流,而是互不打擾,不太需要對方的存在。當陳嶼沒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突然婚離了,他發現自己很失落,才開始想究竟什麼是最寶貴和最需要珍惜的。
男性觀眾覺得這是典型的理科男,只是不解風情,我能同意一部分,但是我也不得不説,我覺得把一類人定義為所謂的理科男或者碼農,這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任何一個族羣或者任何一個職業類型的人,對待生活,對待婚姻的態度也是不一樣的。這並不是理由。作為一個男性,在陳嶼和鍾曉芹身上得到最大的啓迪是,應該對生活更感性、更敏感一點,學會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表演
曾經太青澀,如今在戰鬥中成長
不久前,楊玏在社交媒體發表了一組名為“祖傳‘陳老師’,愛我,你怕了嗎?”的動圖,他把自己出演的《致青春》《匆匆那年》《三十而已》中三位陳氏主人公放在一起,勾起一波回憶殺。
觀眾在不善於表達內心的陳嶼身上看到那個大學校園中為感情和前途糾結的陳孝正,儘管生活經驗不同,但人們面對的情感選擇,卻又意外相通。憑青春劇走入觀眾視野,楊玏坦言,自己當時太青澀了,包括《大丈夫》《小丈夫》,都是在表演經驗不足的情況下演繹的,“但就是要讓自己不停地在戰鬥中成長。”
近些年,楊玏參演的劇集類型很多,從歷史古裝到都市情感劇,在他看來,人到三十歲,戲路更寬,演起來也更踏實。今年上半年熱播的《清平樂》讓楊玏實現了一直以來的願望,在歷史劇中出演一位有史書記載的人物。楊玏飾演的韓琦文能提筆論天下,武能下馬安邊陲,在長達幾十年的政治生涯中曾十年為相,輔佐三朝。雖然創作過程艱難,但在楊玏看來出演《清平樂》是一件特別過癮的事。為了接近角色,他買了許多關於北宋歷史的書籍,拍攝時每天花費很長時間記憶大段的台詞。
楊玏説,他始終在思考,什麼樣的角色或者題材對於他來講,是有難度的。這個答案如果説得簡單粗暴一點,最難的是兩類戲,天平的一端是像《清平樂》這樣的古裝正史戲,既然要演一個有史可據的歷史人物,就得讓自己沉浸在那段歷史裏,靜下心來鑽研歷史;天平的另一端就是如《三十而已》這樣生活流的作品,如何能讓觀眾產生共鳴,演得就像大家身邊的一個人,這需要演員把所有的生活細節和觀察全都放在裏面。“所以這兩部戲對於我來講,都是很有難度的,是兩個極端。”
三十而立
平實而充盈,和過往歲月無差別
楊玏是在舞台邊長大的,他看了太多經典的劇目和角色。成為演員後,他時常會感到焦慮,會和自己較勁,怎麼才能演完一部戲而沒有遺憾。“特別要命的是,我只要一看自己演的戲,就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上的問題。”而看到其他演員的作品,會覺得他們是那麼的完美,所以楊玏的焦慮簡單説就是:如何能讓自己變成更好的自己,能夠進步得再快一點。“這事可能聽起來有點虛假繁榮,但是演員這個工作,首先你得把自己管理得不低於行業標準。”
談及理想中的好演員,楊玏一直以人藝的藝術家們為標杆,當找不到方向的時候,看看他們,就能重新調整自己。表演功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對待工作和生活的態度。他們並沒有為自己的職業多加光環,騎自行車上班,一塊吃吃喝喝聊生活,對待生活非常淡然。楊玏也喜歡淡然的生活,“有戲拍戲,沒戲就好好生活。拍好每一場戲,説好每句台詞。在每個工作時刻,讓自己有點收穫,從對手演員身上學到他們的優點。這是目前為止我作為一個年輕人應該做的。”
楊玏説,他不會想未來的五年十年,自己希望能成為什麼樣的人,“三十而立”對他而言,和過往的那些歲月一樣,平實而充盈。“地球上有70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狀態,自己的生活環境。沒有什麼一定之規,你必須得活成什麼樣,只要過好每一天,我覺得就好。”
生活
人安靜下來,需要一個物理過程
不工作的時候,要是有個一兩天空閒,楊玏會先睡個懶覺,然後出去溜達。他是一個愛溜達的人,如果在北京,他會去東單、東四、交道口、鼓樓。如果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他會在自己住的地方周邊探索,隨便找一條公交、地鐵線路,走到哪兒吃到哪兒。也不用管目的地是哪裏,走丟了大不了打車回來。一路上他也不説話,只用耳朵去聽,去感受這個城市。
要是能有個五六天的時間,他會做個短途旅行,到一個沒去過的地方吃吃喝喝,找一個地方看看書,一個人待待,這是他讓自己安靜下來的方式,“人安靜下來需要一個物理時間的過程,不是瞬間。”
時間再長點,做的事情更多,也可以更任性,去更遠的地方,感受時差的晝夜顛倒。比如年前那陣子,他有了一段可以自己利用的空當,去了趟紐約,説走就走,一待十幾天。他在社交媒體上發過一些旅行時的細碎片段,用圖片記錄下“一些紐約”的瞬間。那十幾天的時間裏,他基本上就是看戲,走走逛逛、吃吃喝喝。而他因此意識到,在城市中的穿梭、行走和感受,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
看電影也是楊玏的一大愛好,除了恐怖片和驚悚片不怎麼看,劇情類、人物類、愛情類、喜劇類他都喜歡看。而且他還是一個紀錄片愛好者,尤其是社會議題或者政治類。“我看電影還挺雜的,雖然遠遠比不上電影愛好者們的閲片量,但是我儘量能多看一點就多看一點。”
採寫/新京報首席記者 劉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