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急診科深夜收治了一名18歲服藥自殺的小夥。小夥子的生命急需救治,但由於該小夥抗拒治療,拒絕告訴醫生自己服用了什麼藥物,讓對症治療陷入了困境。
“對付”不肯開口説話的患者,醫院藥師僅用6小時,通過對患者症狀的分析和患者的兩管血液的檢驗分析,在患者血液裏成千上萬種物質中,抽絲剝繭最終確定了服用藥物的兩種分子結構,讓藥物“投案自首”,破解了“未知之謎”!
“醫生,快救救他!”6月7日23點15分,一輛救護車停在了浙大一院急診科門口,18歲小夥小鵬(化名)意識不清地躺在推牀上,一個穿着外賣配送服裝的小夥神情焦急地陪在他身邊。
“我是他合租室友,我也不清楚他為什麼突然暈過去了。”原來,陪同前來的外賣小哥當天晚上10點30分左右送完最後一單外賣回到出租房,看到同是外賣配送員的室友小鵬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停地抽搐。
“我先去睡了,今天人有點不舒服。”小鵬剛關上房門沒多久,小哥就聽到“砰”的一聲。他迅速衝進小鵬的房間,只見小鵬躺在地板上,怎麼呼喚都沒回應!他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救護車。
浙大一院急診科醫生對其完善了常規化驗、頭顱CT及腰椎穿刺等檢查,但並未能明確病因。由於小鵬陷入昏迷,神志不清;小哥也一問三不知,無法得到有效信息,只能暫時對小鵬進行對症處理後,轉入了急診病房。
“醫生,我只知道他近期情緒一直不高,他家人也不在這裏,其他我真的不清楚。”小哥的一句話,提醒了醫生,“會不會是中毒?比如某些滅鼠藥?或者吸食了什麼違禁品?”這些藥物中毒也會出現神志不清的症狀,但最後相關檢測結果都呈現陰性。
“根據該患者的病史、症狀、體徵以及已經完善的檢查結果,我們考慮其藥物中毒的可能性很大,但在沒有明確診斷依據的情況下,不可能對患者進行洗胃、血液淨化等有一定風險的有創操作治療。”急診中毒病房主治醫師駱萃斐表示。
至此,治療陷入了困境。
“他醒了!”住進病房的小鵬意識轉清,但仍有頭暈、噁心不適等症狀。
“您之前吃過什麼藥物嗎?”醫生立即對意識轉清的小鵬進行問診,只有準確知道病因才能進行精準治療,讓小鵬更好地康復。
“沒吃什麼,就吃了暈車藥。”小鵬情緒低迷。
“什麼暈車藥?哪裏買的?吃了幾顆?”醫生察覺到了小鵬的消極態度,跟他解釋如果不如實告知服用藥物,就沒辦法對他進行更有效的治療。
“包裝我早就扔了,什麼藥我也記不得了,我吃了幾十顆。”小鵬説完,把頭別過去,再也不做任何回答。
“聯繫臨牀藥學部,看他們能不能幫忙明確是什麼藥物?”急診科主任陸遠強、副主任丁晨彥得知情況後聯繫了臨牀藥學部,並與樓燕副主任藥師進行了患者情況説明及請求協助。這位藥師,年齡不大,卻已是浙江大學博士生導師,並在治療藥物監測領域頗有建樹。
“我們可以嘗試化驗血樣,最好的結果是通過相關檢測明確其中的藥物成分。”樓燕接到急診科求助電話後,立即提議通過血樣分析來“偵查”鑑定小鵬服用的中毒藥物成分,輔助臨牀對症救治。而此時留給臨牀藥學部的最大難題是有限的檢測分析時間,以及市面上多達8種類別的“暈車藥”,其中涉及幾十種化合物以及血樣中成千上萬種物質。
“想要精準識別出是哪種藥物,就是大海撈針”。樓燕心情非常急切。由於距離患者服藥已過去一段時間,這就意味着藥物可能已經代謝,在血中檢測到藥物原型的可能性大幅降低。
患者的生命安危一刻也不能等。在沒有任何相關標準品的情況下,藥師只能基於代謝產物來推測原型藥物。樓燕與另兩名藥師立即制定緊急處理方案,通過實驗室的高分辨質譜儀進行樣本採集,同時採用沒有服用過任何藥物的“空白”血液樣本作為對比,來凸顯小鵬血液樣本中的差異物質。
在明確市面上有售的暈車藥的化學結構後,藥師們進一步推測這些暈車藥可能的碎片結構及主要的代謝物結構,與患者血漿中未知物質的質譜性質進行分析、比對,最終僅用6個小時,鑑定出該中毒藥物為苯巴比妥與氫溴酸東莨菪鹼,一款叫“暈動”的暈車藥浮出水面,替小鵬開口“坦白”了服用的藥物。
目前,小鵬經過精準治療,恢復情況良好,不久就可以康復出院,並在精神衞生科的會診下,他被確診為抑鬱症,進行相關藥物治療。
“我們看病有時候跟警察破案一樣都需要尋找證據,這次在樓燕副主任團隊的協助下明確了導致病人中毒的藥物成分,對於臨牀的精準治療和預後評估都具有重要意義。”急診科駱萃斐主治醫生表示,平時除了生理健康外,還要多關注心理健康,像這個患者一下子服用這麼大劑量的暈車藥,如果不及時送醫救治,可能會造成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