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詩會】聽，他們寫給北碚的詩意告白

嘉陵江敍事曲

它輕柔地經過青山的屏障 

穿越了時光的蒼茫，在陌生的岸邊 

換洗衣服，在身體上貼上標籤 

縉雲山、牛鼻峽、勝天湖

隱含着秘密、路徑、理想和啓明星 

彷彿碼頭被一一標列 

彷彿水杉的倒影得到了往時的想象

在轉折的音符中，它是長江一段壯美的合奏 

在蘆葦的尖上，與鳥羣一起飛翔 

離開了暗的空間與石頭中的牙齒 

嘉陵江將到達一切事物的中心，通過渡口 

孕育藍色的課本，在明珠般的文字裏 

達到一個高潮的部分。而柔軟是今日的綢緞 

必定通過了引用者的邏輯 

把一座城的相思擺放到一切水波中

縉雲山，或者歷史學

歷史的定義從遠古的岩層中啓發了人羣 

光與城池的粒子，經常地歌詠 

在温塘峽西岸的晨昏中找到了註解 

誰貼緊了一座山的心臟，聆聽傾訴者的聲音 

從低沉走向高亢，到達了思考者的家園 

在縉雲山，果實還沒有成熟 

青春的骨骼尚在生長中，與開始的記錄相似 

有一些必要的邏輯需要理清，譬如 

林海的蒼茫和奇峯的聳翠，走獸的辭章與峨眉的意義 

在此在的春光中，掀起接納或者暢想的風潮

唐朝的照壁在一曲頌歌中相念着一個朝代 

在樓閣的閃耀中暢想綠色的葉子 

在記憶的角落，收穫馬蹄與羊羣 

生存的律法因此而高昂，撫慰了每一部戲劇 

人們在攀登後重新確立座標 

在遠方的大水中遇見了眺望的帆影

宋代的牌坊和清代的那伽窟都得到了認可 

詞和興亡被記錄者標註上了符號 

那麼，一座山峯的榮譽必然與到達者有關 

甚至是藝術、美好和深沉的謠曲 

甚至是革命和浪漫主義

黛湖和獅子峯，允許了人們的抵達 

在光陰的磨合中，人們得到了自己的時代 

這有關於命運的簿籍，有關於尊敬與理解的法則

地域與春日貼

那隨着莊稼搖動物質性，在目光中 

可以轉動一個輪軸。水稻土在春天孕育一部機器

在嗡嗡地轉動。我們脱離了城市的懷抱 

通過觀音峽的激流來到了鄉村 

並熱愛了這裏的糧食和建築 

我們的想象有無限的自在之意

想起少年，已經有了蓬勃生長的羣體 

在風色飄拂的石頭中穿行，我們看見 

亞熱帶匆忙的季風被一場春雨收走 

而抵達了植物蒼翠的宿命。年歲的成熟 

在指顧之間，我們總是能在一個春天的傍晚 

回到嘉陵江上的石頭，和墨水書寫的年曆

任何誠實的應答都有一個神秘的啓發 

它們在回答森林的詞性，在長時間的等待中 

等待春風發出一個指令，然後青春就會重新到來

與南方紅豆杉的生長相一致 

我們將走到一座城市翠綠的心臟 

在那裏，我們將繼續生長身體 

在遠處國際機場的飛翔中 

羞澀或者還給世界一個善良的表情

李商隱的降落

那巴山的圓滿擊打着他，在一顆紅豆杉的底部 

芭蕉在響動，失蹤的嬰孩又來到了人間 

相思的歷法在此時呈現，愛人還沒有陌生 

城市的汗滴正掛在寬大的葉子上 

人們相信，一切歸來皆有理由 

包括李商隱的降落，決不會錯失一種顏色 

在唐詩的印象中，懷念是煤和鐵 

更是從高空中降落的玫瑰 

那麼，那柔美的夜已經來臨 

包括雨聲，在抽象的啓迪中 

降落於大地，降落於白髮的邊緣

你要相信

你要相信一切閃光的事物 

相信陽光、碼頭和手藝人的白天 

你要繼續獲得明亮，代表江邊的人 

享受課本、茶和喜歡音樂的美人 

你珍惜的已足夠的多，你的明亮 

已經能夠抵達嘉陵江的堤岸，包括流水的向度 

你真實的應答，也將被北碚聽見 

人們的呼喊之聲從蘭海高速上煥發出來 

你要相信，你是今天的路標 

在北碚，學會歌頌，學會抒情、描繪與默寫自己的單詞

從偏巖古鎮升起的清晨 

是從黑水灘河醒來的清晨 

它在流經接龍場的小石橋時 

有了短暫而深情的停頓 

百老泉酒坊的門，破了一個洞 

丘二飯莊的丘二，將一盆 

石磨碾碎的豆子，濾出 

月光的白，浣衣的女人 

在橋下拍打，石板光滑 

歲月的深紅若隱若現 

豌豆粉、紅糖塊、坨坨冰糖 

集市的吆喝，在流水的上方 

迸出脆甜的聲響 

糯苞谷、水芹菜、嫩黃瓜…… 

古鎮的清晨，原來可以

如此新鮮

一個人的偏巖 

時間是靜止還是流動 

在此處，已沒有意義 

三百年還是五百年的時光 

都摺疊進黃桷樹的盤根錯節裏

一棵棵向水而生的意志 

終不過換算成 

三人合抱，或 

五人合抱的問題 

吊腳樓上，老酒館尚可沽酒 

王掛麪依然賣面，戲台的燈籠高懸 

而曲目未改

臨街作畫的人，我悄悄走近他身旁 

畫布上的風景，沒有我 

於是，我加快了腳步 

一個人在古鎮，不敢 

呆得太久，怕生出 

停泊的意願 

和思念的愁

温泉寺 

我不過是俗世的偷窺者 

借泡温泉之名潛入 

千年的廟宇斑駁，而寶相 

依舊莊嚴，菩薩或端坐佛堂 

或肅立石壁，或凌于飛檐 

他們一定看見了我，卻都 

默不聲張

將寺廟與温泉池隔開的圍牆上 

開着一扇小門，穿過去 

便落入滾滾紅塵 

我倚門而立，不時伸出腳 

又收回來，將這紅塵的邊緣 

反覆試探

温泉寺許願牆 

或許菩薩，也有累的時候 

寺廟修繕、工期兩年，歷時 

七百二十天 

不受香火、不享叩拜，不理 

這紛擾人間 

然許願牆未及拆除 

多少來不及實現的心願，固執地 

在紅牆上高懸 

一願金榜題名，二願祿位高升 

三願姻緣美滿，四願財源廣進 

…… 

我卻不敢祈願，怕自己 

貪慾太重 

將這還未修好的廟宇，再壓出一塊 

斷壁殘垣

凝望“碚石” 

一塊伸入江心的石頭 

任流水，帶走腳下無數個春秋 

是誰最早把它安放於此 

像是給故鄉安放的牌位 

每一個在江邊行走的人，可隨時 

停下來與它相認

燕子在江面追逐，一直逗留到 

黃昏 

釣魚人的一下午，釣不走 

兩岸青山的倒影 

一座城的記憶，便封入江心 

這塊叫“碚”的石頭 

“江流石不轉”

每當我 

朝着流水的方向叩拜 

總能聽見 

這座城市，心跳的聲音 

幸好，它絕不會離開 

而我，也未曾走遠

總編輯：黃值山

審核：衞慶秋

責任編輯：熊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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