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網文旅特約作者 米廣弘】江南煙雨、翠竹碧水。夏日的江南進入飄雨季節。竹海四周羣山連綿,滿目翠綠。路旁的楊梅綴滿樹枝,有的鮮紅、有的略帶青色,像一隻只滾圓的眼睛,打量着不速之客。
竹海 米廣弘攝
走進濕漉漉的山中,昨日的一場雨,潤了竹林,滿眼修竹一塵不染,綠得欲滴。一竿竿新竹塗滿了一層白粉,粗壯挺拔,一節又一節不斷向上,直指天空。“新竹高於舊竹枝”,碗口粗的新竹,幾個月就初長成,那種向上的力量、勃發的生機,讓人肅然起敬。眾人彷彿回到孩提時,或依竹、或抱竹,或攏竹、或撐竹,盡情撒歡。竹露滴清響,搖落的露水不斷滴下,似有清音,深呼吸,神清氣爽。
山勢陡峭,沿着濕滑的小徑攀登。一路上幾乎見不到樹木,清一色的竹林間薄霧瀰漫,泛着淺綠、淡綠、深綠,疏密有致,濃淡相宜。偶見一兩塊巨石點綴其間,頗有板橋先生《竹石圖》之神韻。越過此山即進入竹海景區。溪水在山石間流過,時急時緩,發出潺潺之音,和着幾聲鳥鳴,倍感清幽。走在曲折的懸空棧道,被翠竹包圍,大片大片的綠色搖曳,彷彿一羣綠衣女子對着行人低眉點頭,或是揮手致意,靈動活潑。
再往上就是“蘇南第一峯”——玉女峯。峯名雖陰柔,但海拔600多米的高度着實令人生畏,大部分人就此止步,只有十多人踏着青石台階繼續前進。別緻的六角亭、蘑菇亭下坐滿了遊人。累了可休閒一下,沐浴瀟瀟竹風;也可閒聊幾句,觀竹賞景;或乾脆閉上眼睛,軟下身子,墜入青竹織成的情網。
每隔50米就有路標,提示着距山巔的距離,也激勵着前行。伴着舒緩的輕音樂拾級而上,也可細聽風吹葉動的韻律,如清風對翠竹的耳語,又似翠竹向清風的呢喃。曲徑幽幽,越往深處越發翠綠,其間幾次小憩,終於到達頂峯。一汪清泉正靜躺着,清澈見底,片片蓮葉鋪在水面,這種靜美瞬間將登頂的成就感驅散,心也隨之淡然。
峯頂建有“凌雲閣”,古色古香,玲瓏精緻。吟誦着“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峯”的楹聯,信步上閣。陰沉的天明亮了許多,極目四望,“一覽眾山小”,層巒疊嶂,霧靄山嵐,萬畝竹林依山就坡,綿延八百餘里。習習風生,竹影婆娑,碧波起伏,竹浪一波接着一波,似一片翡翠翻滾的大海,湧向天際。
回到山腳,漫步竹海大道,不時見到石橋、迴廊、亭台等江南元素。雨終於絲絲飄落,兩旁竹枝密密匝匝,牽手簇擁,幾成拱形,搭就了一條綠色長廊。無須撐傘,隨性閒逛,故意仰面迎雨,心中陡然升起幾許詩意。此時,四周變得迷濛起來。就在兩山間,泉水和雨水匯聚而成的鏡湖,雖不大,但清澈的水已把青山攬入懷抱,竹在水邊生,水在竹間流,湖與竹相映成趣,更加旖旎。湖一角的“亭子”玉立,宛如一江南少女,清麗脱俗。駐足其下,雲霧縹緲不定,山峯影影綽綽,玉女峯已蒙上了面紗,若隱若現,愈加嬌羞。竹海朦朦朧朧,像是一幅寫意畫,淡筆輕描,虛實相間。
細雨不急不緩,嫋娜輕盈。雨親吻着竹,片片竹葉跳動出節節音符,彈奏一曲江南絲竹。雨親吻着,世間的嘈雜、人生的煩躁已化為陣陣爽意,釀出一份好心情。竹,清秀俊逸;海,深邃博大;竹海,因竹成海,以竹起瀾;竹海,是一幅秀美畫卷;煙雨竹海,更是注入了江南情調。依依不捨之際,猛然間想起一巨石上鐫刻的“悟”字,至此才悟出東坡“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意味來。(作者:米廣弘,文化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