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尋訪秦嶺大溝,這户人家的門牌被卸下來丟進火裏,是誰要抹掉痕跡

由 宿秀榮 發佈於 休閒

遠村行走,尋訪中國最後的山村,這是專業行走關於秦嶺柞水大溝的第8篇圖文。

走出來一個古代人

山色清而明,清朗的清,透明的明。陽光温而亮,温暖的温,明亮的亮。這裏距離大溝溝口,已經有3.5公里。因為此處已經常年無人居住,四周的一切,漸漸迴歸了山野本色。

石頭堡坎露着嶙峋的骨,老核桃樹舞着誇張的爪,山坡腳下的墳頭靜默無聲。2021年3月7日11時57分,這一刻的秦嶺柞水大溝,就像是從遙遠的時空裏,走出來的一個古代人。

右上角凌亂的樹枝那邊,一棟老房子,正靜靜地矗立在高高的石頭堡坎上。那必定又是一棟山民搬走後,遺棄在荒野裏的老房子。

友人Y走在前面,友人G緊跟其後,他們中間是一座便橋。便橋的橋身就是一塊長條石,條石大約一米多寬,橫跨在流淌着溪水的小河溝上面。

三棟房只剩下一棟

過了這座便橋,再往前走幾步,等快到老房子跟前了,才發現這裏原來應該不止一户人家。

細路邊上出現一處殘垣斷壁,這是一棟已經被推倒了的老房子。打開天地圖衞星影像,幾年前的數據清楚顯示,這裏果然應該有三棟老房子。不過,如今三棟只剩下一棟了。

抬頭看了看右邊的山坡,那堵高高的石頭堡坎上,就是此處僅存的唯一的老房子。

每一棟山裏的老房子,入户道路一般都有兩條。一條正路,遠一些,但平而整。一條小路,近一點,卻陡而峭。去往這户人家的小路,被拆房子剩下的檁柱擋住了,我們只得繞到過去。

突起的墳頭長滿草

友人G走在前面,他左邊腳下的小河溝裏,溪水温柔得就像是一個害羞的小姑娘,悄悄在躲在屋裏面,小心翼翼地看着經過家門口的路人。

路是一段抬高了的田埂,路邊都是高大的樹木。正前方石頭堡坎上,那是另一户已被拆除的老房子的地基,本文最後我會介紹。往右走,才是我們現在打算去尋訪的地方。

就在要上台階的地方,圓而突起的墳頭長滿了草,看樣子已經有了些年月。生於此,人已亡,活着時建造的房,卻還依舊堅挺。

台階陡峭,但每一節都被精心處理過,鋪着條石,走上去很牢固。友人G已經走到了院壩,與左邊的房子相比,與右邊的樹木相比,他的身影顯得如此消瘦。

誰在老房子裏尋寶

我們在秦嶺南坡深山中行走,尋訪中國最後的山村,是為了慰藉隨着年齡漸長,內心中那份越來越強烈的鄉愁。

不過,總有許多朋友懷疑,我們是在秦嶺山中的老房子裏尋寶。實際上,山民生活如此艱苦,哪會有什麼寶呀?

就拿這棟老房子來説吧,窗户上正好有一塊玻璃壞掉了,從這裏望進去,屋內陳設一目瞭然。

箱子櫃子,凳子椅子,衣服毛巾,紅色黃色豬肝色,牆上的美女照片,櫥櫃裏的碗盞壺瓶,這就是一户山民全部的家當。家當如此簡陋,唯有牆上的那個囍字亮眼。

老樹知情卻不言語

大門自然是鎖着的,門上貼的對聯、門神,像是被人故意撕掉了。仔細看了看,門框上竟然沒有發現門牌。

“這裏生過火!”站在一邊的友人,指着地上提醒我説,朝他們説的地方望過去,我想找的門牌,竟然就在已經地上的碳裏面。

門牌顯示,這户人家是“金鳳村-494”。是誰回到了這裏來,將門牌卸下來丟進火裏?是誰故意將在此生活過的痕跡,一點點全部抹滅?院壩邊的這幾棵樹知道答案,卻不能言語。

老房子牆上,依稀寫着一些漢字,棒、田、足、回、極、猶……這是孩童的塗鴉,還是主人內心情緒的再現?恐怕唯一的知情者,還是那幾棵不能言語的老樹。

箱子櫃子裏有寶貝

我走到老房子另一側,見到了已經倒掉的廚房,還有一個不知是什麼用處的,大塊大塊的石頭砌成的大槽。

在這個陡峭逼仄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這户人家在此生存了多少年?這一切,恐怕是一段無人記錄的歷史,將會永遠消失在時空之中。

我換到另一邊去,先前看到的另一户人家那邊,如今只剩下一堆做工粗糙的箱子櫃子,我想走過去仔細看看,卻不敢跨過這幾根原木搭成的,已經搖搖欲墜的橋。

我知道,那些箱子櫃子裏,肯定不會有什麼寶貝。不過我也知道,那些箱子櫃子,其實就是這裏最珍貴的寶貝。

作者簡介

專業行走,行走秦嶺十餘載,邊走、邊拍、邊寫,自創“行走體”散文,網絡閲讀九千萬,著有散文集《遠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