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春花爛漫的季節，北京公園裏的櫻花已經開放，郊區山野裏的杏花、山桃也開始綻放。人們在花海中感受春天的氣息，很少有人瞭解，這些花，很多都是薔薇科大家族裏的。提起薔薇科，人們通常都會想到火熱浪漫的玫瑰、含苞待放的月季、傲雪綻放的梅花……這些隸屬於薔薇科大家族的花朵，大多數人生活中都接觸過，甚至在人類文化中，也賦予了它們各種特殊的意義。除了花好看，味好聞之外，薔薇科許多植物的果實口感也非常好，日常生活中，那些最常見的水果，許多都屬於薔薇科，比如梨、蘋果、桃、杏、櫻桃、李子、梅子、海棠、枇杷、山楂、草莓、樹莓……
山杏、山桃、梨花等春花怒放。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追溯
薔薇科，一個大家族的誕生
在植物界，薔薇科是一個大家族，全球有一百二十多屬、三千三百多種，中國有五十多屬、一千多種。
薔薇科是被子植物，根據考古發現，被子植物大約出現在1.3億年前左右，到8000萬-9000萬年前的白堊紀晚期，成為植物界的霸主。薔薇科也是在那個時代誕生的。
和松樹、杉樹這樣的裸子植物相比，薔薇科所屬的被子植物，也叫做顯花植物，它們擁有真正的花。這些花，是它們複雜的繁殖系統，也是它們億年以來對抗環境變化的有力武器。
月季也是薔薇科的一種。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植物界的分類級次有門、綱、目、科、屬、種，演化發展的總趨勢由簡單到複雜、由低級到高級。被子植物屬於門，在演化發展中，是植物進化的高級狀態。同時，被子植物門中，進化的程度也不一樣。一般認為，小麥、水稻這樣的單子葉植物是最高級的，薔薇這樣的雙子葉植物，僅次於單子葉植物。”中國農科院鄭州果樹研究所研究員王志強告訴記者。
可能會讓很多人意外的是，很多薔薇科的果實，都是人類可食的，而且大多是人們非常熟悉的水果。
“薔薇科有四個亞科，其中三個亞科中，包含了多種水果，”王志強介紹，“比如蘋果亞科，就有蘋果、梨、木瓜、枇杷、紅果、山楂等。李亞科中，有桃、李、杏、櫻桃、梅子等。薔薇亞科中，則有草莓、樹莓等。我們很難得知，為什麼薔薇科中有這麼多可食用的水果，但可以得知的是，這些水果，其實是在人類不斷地栽培和選育中，變成了今天的模樣，在最初，它們的口味和營養，許多都不如現在的好。”
特點
五基數，“中國風”的植物
成書於西漢時代的《韓詩外傳》中説，“草木花多五出”，“五出”即5個花瓣的意思。薔薇科的花瓣一般都是4-5瓣，大部分是5瓣，或者是5的倍數瓣，“在植物學中，這個特徵被稱為五基數，不僅是花瓣，還有花蕊、花萼、花柱等，也有這樣的現象。”
薔薇科的花瓣一般都是4-5瓣。新京報記者 王巍 攝
在中國數字文化中，五是一個特殊的數字，它具備虛數和實數兩個特徵，即有實指的部分，也往往包含一切，比如五行五方、五味五色等。類似的還有單子葉植物的“三基數”現象，有三或三的倍數的花瓣、花萼等。水稻、小麥等都是單子葉植物，頗有點兒“三生萬物”的意思。當然，這只是一個奇妙的巧合，和植物本身並無太大的關係。
在薔薇科的五基數中，不僅有花，果也有類似的現象，比如蘋果、梨中，多數有5個心室，每個心室中，都藏着種子。
分類①
核果，這類水果只有一個核
桃、杏、李，這些水果都屬於李亞科，它們還有另外一個共同的名字——核果，即有核的果實。
“核果類的水果，普遍的特徵是有且只有一個核，也稱為單果，與單果相對應的，有聚合果，典型的如蓮子，還有複果，典型的如菠蘿。”王志強説，“核果的果實是植物的子房發育而來。”
核果通常是一朵花一個果實，且不連串，所以它的果實一般都比較大，王志強説，“人類食用的果肉部分，嚴格來説，其實是果實的中皮。”
果實通常有多層皮，如外果皮、中果皮、內果皮，王志強介紹，“在桃等核果中，水果最外面的一層皮，就是果實的外皮，內果皮則堅化為堅硬的殼，就是桃核的硬殼。桃的中果皮，則發育成多肉多汁的部分。”
為何中皮會變成豐厚飽滿的果肉？王志強介紹，“這是植物的一種特化現象，一般表現為某個器官過度發達。水果中皮的特化，恰恰給人們提供了食用的價值，所以它們被人們所選擇出來，加以培育。”
核果又大又重，成熟後大多隻能落到地上，逐漸形成樹林，比如有桃樹的地方，經過長時間生長，慢慢會自然形成桃林。那麼，它是怎樣傳播到更遠的地方去呢？
京郊的山桃花已經盛開，現在正是踏青賞花的好時節。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古人詩句中説，“桃花流水鱖魚肥”，桃花往往伴隨着流水，這是因為，流水本身也是桃傳播種子的媒介之一，王志強介紹，“在有河流溪水的地方，核果的果實落到水裏，隨着水流傳播到遠處，所以在自然界中，如果一條河邊上有桃樹，下游常常也會長出來桃樹。”
分類②
仁果，果子也有真假之分
蘋果、梨、山楂、枇杷等水果，同樣屬於薔薇科。它們也有一個核，但和桃、杏不同，沒有堅硬的外殼，核中也不止有一粒種子，這些水果被稱為“仁果”，即有果仁的水果。
蘋果花。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仁果是一種假果，且是薔薇科唯一的假果，”王志強説，“之所以稱之為假果，是因為它們和一般果實由子房發育而成不同，仁果的果實，包含了子房、花托、萼筒等部分，由這些部分共同發育成一個果實。”
在自然界，仁果的果實也比較大，這和組成果實的部分是否有關係，尚未可知，“花朵的多個部分組合發育成果實，其實也是一種特化，這種特化是否有意義，還待進一步的研究。實際上，在自然進化中，特化的現象很多，有些具有已知的進化意義，有些還是未知。”
切開一個蘋果，外皮、果肉、果核、種子一目瞭然，盛放種子的空心部分，稱為“心房”，心房是瓢瓣狀，也有“五基數”現象。王志強介紹，“一般有5個心皮，組成5個心室，每個心室中，有1-2個種子。”
分類③
漿果，草莓花小也是薔薇科
薔薇科水果中，草莓的花很小，花瓣單薄，顏色也普遍寡淡，但仔細看的話，這些五瓣的小花，也有自己特殊的魅力。
和前面的兩種不同，草莓沒有果核，它的種子，長在果實的最外面。“草莓和樹莓屬於漿果類，特點是柔軟多汁，”王志強説，“它的三層果皮並不明顯，而且呈膜狀，不太好區分。至於種子長在果實外面，這和它的傳播方式有關。”
剛剛結果的草莓。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草莓的種子很小，在成熟後，種子容易脱落，”王志強説，“自動脱落的種子，可以在風力的推動下，傳播到很遠的地方。”
植物傳播種子的方式，通常有四種，王志強介紹，“第一種是靠自己，主要通過炸裂、噴射、滾動等方式傳播。第二種靠風力，種子被風帶走。第三靠水力，種子成熟後落到水裏隨水流走。第四種靠動物，被各種動物包括人攜帶到遠方。比如桃，桃起源於中國，後來被人帶到波斯，又從波斯傳播到全球，所以最初西方人認為桃是起源波斯的，它的拉丁學名persica，就有波斯的意思。後來科學家們才發現，它是起源於中國的。其實，在種子的傳播中，許多植物都是多種渠道同用，比如草莓，既可以靠小鳥、小動物傳播，也可以靠風力傳播，如果長在水邊，水力自然也可以傳播”。
分類④
乾果，巴旦木其實是桃仁
一種植物的果實，如何才能成為人類鍾愛的水果？王志強介紹，“一般來説，美味的水果，有幾個共同的特徵。第一，有較高的含糖量，第二，有一定的含酸量。這兩個成分決定着它的風味。第三，有香氣，第四，多汁，含水量較高。還有一個特徵，肉質要柔軟或鬆脆，如果肉質太僵硬，口感不好，也不是一個完美的水果。”
扁桃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扁桃也是薔薇科的植物，和桃、杏都屬於薔薇科李亞科，但它的果肉很薄，並不甜美多汁，甚至有點兒苦。
在薔薇科中，還有一個特殊的成員，扁桃。和一般甜美多汁的桃不同，扁桃的果肉並不好吃，甚至有些苦，它的主要使用部分，是桃仁。
熟悉扁桃的人不多，但它的另一個名字巴旦木，以及更早的名字美國大杏仁，許多人都很熟悉。
扁桃仁最初被稱為美國大杏仁，據瞭解，這源於一個翻譯的失誤，後來傳播開來，成了普遍的誤解。2007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林業行業標準》更改了美國大杏仁的名稱，改為“巴旦木”，於2008年5月1日正式實施，“美國大杏仁”的叫法成為歷史。
新京報記者 周懷宗 攝影 王穎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王心
來源：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