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棲居住在東海大洋中的一個懸水小島上,每天與大海相伴;可以這麼説,50多年來,我一直堅持看海,一天不看海,心裏覺得空落落的。天長日久,竟然對大海有了一定的印象與感受。可是每每拿筆想寫大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手中的筆好重好重,不敢輕易下筆,拿起的筆又輕輕地放下……
【2】
我可不是從小在海邊長大的,只能説是山海轉移。18歲那年當兵離開山鄉,走進海島軍營,就一直生活在小島上。
歲月如梭,一晃眼已經是五十多年過去了。五十多年來,我沐浴着海島海洋氣候温和潔淨濕潤的海風,時間長了,倒感覺不到生活在小島上有什麼區別;可是一旦離開小島去大陸居住一些日子後回到小島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感覺小島上的空氣是甜甜的,吸進肺裏有一種十分舒服與滋潤的味道。
我的家就建在大海邊,離大海也就是百來步遠。每天早晨醒來,第一時間推開窗户就可以看到大海,雖説沒有春暖花開的景象,但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廣邃的大海總是那麼的迷人,不知道疲倦的海浪總是從遠處湧來,一浪接着一浪有節律地拍打着沙灘,潔白的浪花飛濺着,在海灘邊沿織起一道道美麗的景觀,讓人驚訝的是當浪潮向沙灘撲來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美妙悦耳動聽的聲音伴隨着濤聲直朝你的耳畔傳來。那聲音真的是非常動聽,猶如一個神秘的女孩在低聲歌唱。每每遇到這種感覺,我都會停下腳步,兩眼盯着湧來的浪濤,側耳傾聽這美妙的聲音。
【3】
我喜歡在傍晚時分去海邊沙灘上看海,這已成了我的習慣。此時的晚霞格外的迷人,把個西邊的天空染成了橘紅色的顏色,將小島、漁村、港灣、船帆塗上了一層金色的光亮。
此時你可將自己的鞋子提在手中,赤着雙足踩着沙灘上黃如金,軟似緞柔軟的黃沙,一腳深,一腳淺地走着。這個時候,海浪會一下一下地朝你湧來,一不小心,一個浪濤捲來,一下就打濕了你事先早已捲起的褲腳,算是給了你一個措手不及的"見面禮"。
我把自己看海的博文與小島的照片發給昔日的戰友,冬泳愛好者張以山戰友馬上就發來短信:"陶華戰友,看到了你曬出的小島照片,心中又充滿了渴望和激情。想當年我們在小島守防的那些年月裏,赤膽忠心,熱血鑄軍魂,青春獻海防。為了練好殺敵本領,苦練海上搏擊風浪的功夫,可以説是豁出命去拼了。一口風,一口浪,一米、兩米,硬是掌握了海上武裝泅渡的技能和經驗。現在回想起來,真的覺得很為當年的自己感到驕傲!沒有在軍營裏的那些艱苦的摔打,就不可能有我現在敢在零下十幾度的冰河裏冬泳!"
上海川沙籍的黃偉華戰友是我們一道學習醫學知識培訓班學習時的戰友,畢業後任師直屬工兵連衞生員,人長得高高的個子,能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
黃偉華曬來的博文這樣寫道:"陶華,看到了你曬出的小島和大海照片,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軍營裏。想當年我們一起學習醫療衞生救護知識,畢業後又回到部隊裏獨立開始工作,想起來就像是在夢裏一樣!"
張以山的體質很棒,離開軍營後堅持冬泳。這些年來,一直積極參與各類冬泳活動,並撰寫參加冬泳活動的論文,深受冬泳愛好者的追捧與好評。
常山籍的丁順來戰友也發來短信:"陶華,你曬在戰友圈裏的那些小島和大海的照片,讓人感到無比的幸福和驕傲!想當年我們一起在小島上守海防,把自己最美的年華獻給了祖國的海防建設上,至今身上留有被海蚊叮咬抓破後過敏引起的疤痕。這是青春的記憶,雖無聲,卻有着特殊的意義!"
丁順來參軍入伍前在中學裏擔任教師,在部隊擔任過連隊文書和班長,回到地方後重返校園執鞭儂就擔任教師,一直教到退休。
移居廣西桂林市的紹興安昌古鎮的張榮芳戰友也在微博上曬出自己的心聲:"陶華,看到你曬出的那些小島和大海的照片,又引起了我的強烈的共鳴和感動。當年我在一座叫鷹家山的山頂上當了一名電話兵,先後在部隊裏入了黨,擔任了通信班長與通信副排長。至今只要想起那段歲月,我的心裏瞬間就會充滿幸福感!"張榮芳離開部隊後,進了廣西一家國營企業擔任供銷科長,年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4】
讀着戰友們的博文,我感慨萬千。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努力捕獲自己對大海的嚮往與美好的憧憬。天長日久,看海成了我最愛的一項活動。不管颳風下雨,我都會抽出時間去看看大海。雖説大海沒有春曖花開的感覺,但在我心裏一直覺得自己離不開大海。為此,我經常獨自來到海邊,呆呆地看着大海,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時間長了,小島上的人給了我一個綽號:"沙蛤蜊!"意思是一天都離不開大海,典型的沙蛤蜊!
看海想海的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很開心很幸福。猶其是遇上強颱風的天氣裏,我更顯得格外精神,望着海上排山倒海般巨浪激盪的場面,內心總會有無比的激動和自豪。海面上萬馬奔騰的氣勢雄偉壯觀,一下子把自己深深吸引住了。當巨浪騰飛起來狠狠砸在礁盤上濤花飛濺出來的時候,我的心會跟着濤花一樣飛濺起來……
在小島上待得時間久了,也會將自己慢慢地融入到小島生活中,一口小島的土著話,一種小島人生活的方式都成了自己的夢想。你可能會問我,為什麼你會愛上大海?!我可以直接地告訴你,因為我喜歡大海的深邃而廣闊,還有深藏而不露,久旱而不淺,久雨而不溢,能容納天下之水。試問:世上還有比大海更美麗更深䆳更廣闊的嗎?!
【5】
那年的夏天,來自安徽的幾位戰友相聚在小島上,戰友聚會少不了喝酒敍舊,天南地北地聊着,一邊喝酒,一邊説着軍營裏的那些美好的回憶。
這時候,畢業於安徽合肥工業大學的馬震山戰友突發奇想,提議今晚去海邊礁盤上露宿一夜,看看大海,聽聽濤聲,回味一下昔日在小島軍營裏夜間站崗執勤守防的體會。
馬震山的這一提議立即搏得戰友們的支持,雷厲風行是軍人的本質,沒有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感覺,帶上啤酒和飲料,當然少不了還要帶上十幾盒防止海蚊叮咬的防蚊香。
誰都不會忘記,在海邊夏夜站崗執勤時最怕的就是海蚊,這些可惡的傢伙如同黃蜂一樣漫天飛舞朝你襲來,一咬一個疙瘩,用手一抓一個水泡,奇癢無比,難受得不行。不過既然選擇了在海邊礁盤上過夜,那是沒有話説的。不就是再經歷一次海被蚊叮咬的感覺,也算是給自己增加一次新的記憶吧!
【6】
那一夜,老兵們為了看海聽濤,竟然作出瞭如此令人費解的決定,甘願被海蚊叮咬,真的在礁盤上露宿了一夜。他們分別是馬震山、魏國、林玲、陳玉華、薛永清等戰友。
時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那次老兵們相聚在礁盤上露宿的鏡頭仍在腦海中浮現,依舊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美好!
記得第二天早上日出的時候,老兵們沒有一絲睏倦的痕跡,齊刷刷地站在礁盤上看着太陽慢慢升起來。大家面朝大海,一齊舉起了右手……
初升的朝陽一下躍出了海面,瞬間給海、繪島、給老兵們塗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在陽光的照射下,老兵們個個都顯得格外精神和年輕。
這些個老兵們離開部隊幾十年了,依舊沒有忘記自己曾經是軍人,選擇用露宿礁盤上的這種奇特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大海的嚮往和留戀海島的情結,足見其已形成了令人感動永久不變的性格和獨特的魅力所現……
【7】
自從那次送走了老兵們後,我的心裏一直都沒有平靜下來,多麼好的戰友,多麼崇高的選擇,多麼讓人欣慰和自豪的行動!
正是因為有那一次次經歷,我會在看海的時候,從海灘上撿一些小貝殼回來,放在書桌上的盒子裏,望着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心裏就會泛起了一層層漣漪……
以至於,多少個日出的時分裏,我會目睹太陽如何從海平面上一躍升到天空的一瞬間。又有多少個日落的黃昏裏,我用極其留戀的目光注視着天邊映過來的那一抹晚霞是否會映在老兵們露宿過的那一塊礁盤上。
不知道什麼原因,從那之後,我每次去海邊看海的時候,總會先看一下那塊礁盤上的陽光和晚霞是否能夠照射得到,然後再去看大海,這已成了習慣。
從中得到啓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需要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關愛,相互守望才能產生共鳴。緣份不是巧合,那是天意。人與人之間的友誼沒有模式,只有經歷過才懂得珍惜,才會擁有!這看似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沒有任何人能留住歲月的腳步,但可以留住美好的記憶。人生就像這看海一樣,只要你能付出就會有收穫。就像是我自己一樣,幾次拿起筆來想寫一篇看海的文章,幾次又重重地放下,直至今日才寫了這篇《亦説看海》的拙作,粗劣的很,只能説是給自己解了一個心頭之圍吧?!
陶華,浙江杭州市人,出身農家,是苦皆能吃,是事皆能忍。曾經有過鐵血鑄軍魂、青春獻海防的軍營生活,後棲居在東海大洋中的一個懸水小島上,閒觀大海美景,尤為驚濤駭浪萬馬奔騰之勢所陶醉的同時也習慣於傍晚時分在海邊沙灘上漫步暢想。平素熱愛文字,偶有文字被多家紙媒和網絡平台選用,先後出版了《桃花島傳説》、《走進桃花島》,《桃花墨痕尋安期》(與人合作)。個人事蹟曾被浙江電視台、中央電視台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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