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2日,它平安抵京。是夜,天空紛紛揚揚飄起雪花,彷彿欣然回應。
它是天龍山石窟第8窟北壁主尊佛首。從被迫遠離故土那一天起,它在外漂泊了近一個世紀。
除夕之夜,萬家團圓,它作為《國寶回家》特別節目的“嘉賓”亮相春晚,佛容勝福,撫慰萬千就地過年、無法團圓的鄉愁。
佛首的家,在山西省太原市西南的羣山中。1400多年前,工匠們以細膩嫺熟的技巧塑造了它圓潤豐滿的臉龐、寧靜篤定的微笑。
跨越北朝晚期至隋唐時期,它和它的夥伴們,在羣山中匯聚成中原地區的代表性佛教石窟,薈萃成一座東方雕塑藝術的寶庫。
12月12日12時,國家文物局組織中國文物交流中心、北京魯迅博物館等相關單位,在我駐日本使館、北京海關全力支持下,將佛首安全運抵北京(國家文物局提供)
天龍山外景(太原市天龍山石窟博物館提供)
天龍山石窟,見證了中華民族文明的輝煌,亦經歷了中國石窟寺最為慘烈的劫掠——20世紀20年代,在日本古董商“山中商會”驅動下,天龍山石窟遭到大規模盜鑿,超過240尊雕像被盜,幾乎所有造像頭部、甚至造像全身被盜運境外,現收藏於日本、歐美博物館以及私人手中。
我們故事的主角——第8窟北壁主尊佛首,未能躲過此劫。第8窟是天龍山石窟唯一有明確開鑿紀年(隋開皇四年,公元584年)且規模最大的石窟。據鑑定,佛首應於1924年前後被盜鑿並被盜賣出境,從此下落不明。
天龍山石窟第8窟北壁佛龕主尊佛像現狀(國家文物局提供)
2020年9月14日,國家文物局監測發現,日本東瀛國際拍賣株式會社擬於東京拍賣一尊“唐 天龍山石雕佛頭”,疑似山西省太原市天龍山石窟在歷史上流失的文物。曲折而振奮的追索行動就此展開——
經過專家鑑定,佛首雕刻技術嫺熟、表現手法細膩、時代特徵鮮明,具備北朝晚期至隋初的顯著特徵,是研究天龍山石窟乃至我國古代石窟藝術的珍貴實物標本,具有重要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
專家正在對佛首進行鑑定(國家文物局提供)
這是近百年來第一件從日本回到祖國的天龍山石窟流失佛雕,也是2020年迴歸祖國的第100件流失文物。
馬首銅像迴歸圓明園、英國返還68件走私文物、埃及移交在海關查獲的中國古錢幣……極不平凡的2020年裏,我們一次次感受着國寶帶來的震撼與喜悦。在這些萬眾矚目的“歸來”背後,是一代代“追寶人”執着不悔的奮鬥,是千千萬萬文物工作者默默無聞的奉獻,更是一個古老的東方民族覺醒與復興的振奮。
民族弱、文物散;國運強,文化興。
相隔山川大海,歷經漫漫歲月,佛首的微笑依舊平靜而篤定。
它彷彿知道,一羣與自己根脈相連的人、億萬平凡奮鬥的你我,不會放棄追尋;一個矢志復興的國家,一個珍視團圓的民族,永遠等你回家,無論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