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節,顛覆你對德國人的認知
向長河(國際問題學者)
在世人的印象裏,德國人向來以嚴肅、不苟言笑著稱。不過,如果你親歷了科隆狂歡節,德國人的表現會完全顛覆你的認知。
記得那年2月,出差路過科隆,住在市中心的賓館,第二天上午,筆者發現已無法正常駕車離去,因為賓館周圍的大街小巷已經被一波波狂歡的人潮佔據。到賓館前台一問,原來科隆狂歡節最後一週的高潮到來了,我們“誤闖”了狂歡節。
身臨其中,筆者十分詫異,這是我們平時瞭解的有些呆板的德國人嗎?在歐洲生活多年,筆者自認為對德國人的不苟言笑還是有所體會的。有一次在柏林機場打的,上車後司機問了地址後往往就一言不發,問一句答半句,一絲不苟地開着車,直到終點。
不看狂歡節,就不能真正瞭解德國人。科隆狂歡節的歷史幾乎和科隆市的歷史同樣悠久。古時候,日耳曼人通過慶祝冬至來表示對神的崇拜,並以此驅趕惡毒的冬季魔鬼,後來基督徒們繼承了這一古老風俗。像如今這樣大規模有組織地來慶祝狂歡節,大約有近200年曆史。在德國,狂歡節從每年11月11日上午11點11分開始,持續到第二年2月底或3月上旬。科隆狂歡節規模最大,與巴西里約熱內盧狂歡節、威尼斯狂歡節並稱全球三大狂歡節,有德國的“第五季”之稱,其最高潮是“玫瑰星期一”。
狂歡節也是歌舞季,一些膾炙人口的歌在狂歡節期間好像被按下重播鍵。那天在街頭轉,凡是有個小廣場,必然有排列整齊的人羣在搞“流行歌曲大合唱”。那天碰巧,還看到狂歡節標誌性人物“王子”和“少女”的表演,他們頭戴假髮,身着華服,在豪華花車上演繹着外人不明所以的故事。
過了幾天,筆者帶家人一起再赴科隆,帶着綵衣和麪具,去體驗“玫瑰星期一”的瘋狂。組織者説,那天有120多萬人湧入科隆,其中有70萬外地人,而科隆總人口不過100萬。
接近中午時分,震耳欲聾的音樂從遠方傳來,盛裝樂隊和一列列彩車方陣次第到來,人們齊聲合唱各種歌曲,呼喊着科隆狂歡節特有的口號“ALAAF”(萬歲)。懂行的提醒,千萬別喊錯了,特別是不能喊成“Helau”,因為Helau是科隆近鄰杜塞爾多夫的狂歡節口號,兩個城市之間一直存在微妙的競爭關係。
方陣有的是馬隊,有的是盛裝的大型拖拉機、重型卡車,綿延近7公里。彩車上,種種大型誇張的卡通或木偶造型令人目不暇接,車上的人們大都穿着形形色色的中世紀服裝,或是身穿奇裝異服,裝扮成各種人物造型,有的人甚至裝扮成鬼怪禽獸——總之,看誰更瘋狂!在這裏,有男人裝扮成妖女“婀娜多姿”,有女人化為濃須天神“氣蓋世”;有“佐羅”行俠仗義,有“海盜”橫行無忌,有各國“政要”或“明星”與芸芸眾生調侃……狂歡節期間,人們對任何怪異的穿着打扮都見怪不怪。我們準備的狂歡節服裝,只能説太過“內斂”,都不好意思穿。
忽然間,人羣中一陣哄叫,“Kamelle ”(糖)聲此起彼伏,“巧克力雨”“糖果雨”“玩具雨”從天而降。原來,彩車上的許多人身挎“大禮包”,開始對人羣大把大把地扔巧克力、糖果、玩具和鮮花。人們放下平時的斯文,拼命地“搶”了起來。但見路邊人羣,不管男女老少,蜂擁而上,搶得人仰馬翻。其實,“搶”就圖一個樂,搶到手的糖果除了當時嚐嚐,到頭來多半給了他人;搶到手的鮮花,順手就送給身邊的美女。
對糖果最在意的是孩子們,早準備了各種袋子。筆者女兒當時6歲多,正是愛吃巧克力的年齡。在擁擠的人羣裏,女兒每搶到一個巧克力,她都十分開心。隨着遊行的繼續,在我們的幫忙下,女兒的袋子漸漸鼓起來,她也喜笑顏開了。忽然,遊行方隊的一個“兔子阿姨”停下來,從籃子裏大把大把地掏巧克力和糖果放到女兒袋子裏。女兒正不知所措,她友善地用英語説:“給你的,寶貝!”
為了圖一個樂,許多人想着各種花招多搶點。有人朝彩車上的熟人高叫,要求“定向投放”;有人向彩車上的美女獻花,除了換得巧克力之外,往往還有一個親吻;更絕的是街邊二樓的兩位姑娘,她們從窗户上繫着一把雨傘下來,不時對彩車上的人飛吻,換來陣陣“糖果雨”飛向雨傘……
天下沒有不散的狂歡。“玫瑰星期一”後兩天,即“聖灰星期三”那天晚上,人們象徵性地把一個稻草人燒掉,意味着狂歡節結束。自此,人們恢復了往日的理智與嚴肅,靜待下一輪“第五季”的到來。
狂歡節不是德國獨有,西歐各國大都有形形色色的狂歡節。比如,比利時的班什狂歡節,就以花車遊行扔“血橙”出名。經過一年勞作,人們通過狂歡節來集中釋放情緒,有利於社會和諧和個人身心健康,還能刺激旅遊業,是個不錯的安排。
今年的科隆狂歡節是德國疫情防控放開後的第一個狂歡節,當地舉行了有限制的狂歡,規模大不如前。期待疫情早點過去,讓德國的“第五季”恢復往日的瘋狂。漫畫/陳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