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機關和企事業單位搬離,山民不花一分一釐接管了這座城
遠村行走,尋訪中國最後的山村,這是專業行走四年前雲南怒江之行的第21篇圖文。
不花一分一釐接管一座城
1986年9月24日,雲南省怒江州碧江縣撤銷之後,原本在此的政府機關和企事業單位,走的走、散的散,原本建好和正在興建的各類建築物,全部成了無人居住的空屋子。
知子羅四周貧困的少數民族山民,從深山中走出來,不花一分一釐,就接管了這座山城,每家每户都住上了絕大多數中國人做夢也不敢想的一幢樓或是一幢房。
在前一篇圖文裏,站在知子羅標誌性建築八角樓,也就是望江亭上,我介紹了知子羅的前世今生。這一篇圖文,我將帶着大家走街串巷,實地去考察這個遺落在時光裏的“記憶之城”。
時間是四年前的2017年2月9日下午17時4分,八角樓東側,原碧江縣文化館和縫紉社中間,有一條正在維修的巷道,我們尋訪知子羅,就是沿着這個巷道開始的。
所有建築無任何風化痕跡
知子羅城中的所有建築,雖然看起來都有些陳舊,不過卻無任何風化的痕跡。幾十年過去了,時光就像是凝固在了某個時刻。也許,只是歲月還沒有來得及在這些建築身上刻下年輪。
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座年輕的邊陲山城,其實早已走完了它的壯年時期。如今的場景,不過是她生命殘片上的一個瞬間,一個被後來的寄居者弄得破損不堪和污跡斑斑的片段。
根據這份學者手繪簡易地圖提供的指示,我們想看看原來的新華書店,不過卻始終沒有找到。之前,在一份對當地人的採訪記錄裏,我曾經讀到過這樣一段文字:
知子羅村民黃某,女,24歲,家住知子羅以前的新華書店遺留房裏。整個新華書店的舊房子,當年分給了她爸爸和她爸爸的兄弟,兩户人家把房子從中間平均隔開,做了兩户。
左側的這個地方,大概是當年碧羅完小的舊址。這個空無一人學校,因為生源不足已經撤銷。當年的教師公寓如今住滿了村民,走廊盡頭的教室被風雨侵入,任憑房門敞開着。
重新恢復煙熏火燎的模樣
實際上,當年政府離開之後,這些房子是進行過簡單處理的,它們被無償分給了當地的傈僳族、怒族。然而,搬遷至此的新主人,雖然住進了新房子,卻依舊改不了傳統的生活方式。
有些村民把政府分配的房子,租給外地來的建築隊做居住房或材料儲存房,自己則在旁邊搭建木房居住,有些村民則是修建茅草房,繼續養雞養豬。
就這樣,沒過多久,知子羅又重新恢復到了當地少數民族村寨,那種煙熏火燎的模樣。
譬如當年縣城權力最高所在地的縣委大院,如今卻被竹篾搭建的火房、雜物間和擁擠的小道佔據,到處是晾曬的衣服、堆積的柴火。
回想幾十年前,每天進出這些地方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如今卻門庭冷落,只剩下當地人節奏緩慢的腳步,只有碑文上紅色的漢字彰顯着這裏往昔的神聖。
安靜得讓人心裏充滿了愛
空寂,是現在對於知子羅最好的形容。走在知子羅城略顯荒涼的街道上,時間彷彿倒退了30多年。作為傈僳語中的一個“好地方”,知子羅被永遠定格在了20世紀80年代。
這條寬約20米的水泥路,一度是知子羅的主幹道。沿着這條路,曾經建有小學、旅社、飯店、村委會、衞生所、小賣店等,當時的民族貿易大廈、銀行、郵政局也都沿路而設。
現在,道路雖然依舊還是知子羅村最重要的街道,甚至通村公路的招呼點也都設在這裏,但十分明顯,此處已繁華不再。
走到街道的末尾,藍天白雲下,碧羅雪山的半山腰上,“神愛世人”,知子羅村的基督教堂靜靜矗立着,靜得讓人心裏充滿了愛。
這裏其實仍然是一貧如洗
作為福貢縣一個擬開發的主要景區,大多數情況下,其實知子羅幾乎沒有什麼遊客。穿行在村中的小巷子裏,你不像是在旅遊,反倒像是走進了怒族村寨,到處都能碰到圈養的牲口。
大多數人來到這裏,往往只注意到了知子羅作為州府和縣府那段輝煌的歷史,以及它隨時會有滑坡發生的特殊地理特徵,卻忘記了這裏其實仍然一貧如洗。
路邊的這塊“2010年雲南省整村推進扶貧開發下村項目村項目建設簡介”告示牌,看完讓人一陣心酸——
投入的15萬塊錢,只改了28個關牲口的廄,每個1500元,養了106頭豬,每頭1000元,然後剩下2000元,建了這塊公示牌。
查了查資料,2010年的時候,知子羅全村的經濟總收入134.4萬元。其中,種植業32.6萬元,畜牧業47萬元,林業2.5萬元,第二、三產業18.9萬元,工資1.8萬元。
也就是説,這個曾經的州府縣府,在2010年時總共還居住着278户898人,人們的收入主要以種植業和畜牧業為主,人均純收入只有85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