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遊｜遠山：雲中柯盤
文/遠山
郭沫若在《天上的街市》中寫道：“遠遠的街燈明瞭，好像閃着無數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着無數的街燈。”我想，那縹緲的空中，定然有美麗的街市。
郭沫若筆下的天街，位於四川馬爾康市梭磨河南岸的一座山頂，是唐蕃古道的漢藏分界點，松崗土司官寨遺址。兩座官邸碉樓，一座川主寺廟，37户民居共同構成了天街全景。
嘉絨先民素有壘石為室的建築傳統，遠遠望去，天街的房屋錯落有致。這裏的藏族建築風格與其他地方有所區別，在石屋頂上有4個角峯。在藏區，只要看到屋頂有角峯，那麼這個寨子一定就是嘉絨藏寨。
青石小路曲徑通幽，這裏的風清涼又深情。盛開的羊角花簇擁着天街的風情，藍天上白雲浮動，羣山間飛鳥環繞，彩林旁經幡飛舞，風馬飄搖。
我沿着317國道一路奔襲而來，在2600多米的山脊上，與天街相遇。不得不説，317國道比我曾經自駕過的318帶給我更多的驚喜。天街聳入雲端，空靈出塵，似世外仙境般迷人。
我把自己想像成徐霞客，端端站在這座天際的街市。高原的陽光温暖我的身體，清風拂掉我一路的風塵。我在此間輕輕穿行，怕打攪到這份寧靜，怠慢了這份神聖。風吹起我的長袍，陽光撕開天幕，晶晶亮亮如瀑布一樣慷慨激昂地從天際傾灑在天街的每一處，藍天點綴浮雲，心也被放牧。
長髮隨着山風散開，拂過臉頰，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像一朵温暖的羊角花。如果你問我為何而來，我想我是因為它時刻的清風拂面與夜晚滿目星河而來，抑或是我在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中朗誦起郭沫若的“天街”，在天上的街市，做一回詩歌裏的仙人。
總有些行走是為了答謝歲月，總有一些思想超越了生命與時間的限制，這些都是我一路追尋到此的理由。我想，擁抱過我的風，也一定會擁抱你，以梭摩河水從谷底奔流而過的姿態。
這一路，一個人，幾百裏，一座城，上千年。我想領略嘉絨風情，更想看看這片土地的真實樣貌，尋找千年前的傳奇故事。可我卻在隨處可見的青石堆砌的房屋之間，不經意地掉入嘉絨文化世界的魅力裏。我感嘆於這個民族頑強的生命力與驚人的創造力，大災後，熱忱重建，他們再生式的繁衍生息，創造了安居樂業的奇蹟。
海拔3000米的“雲端書吧”，坐落於天街的一座藏式民居里，以嘉絨四土風格和阿來文學作品《塵埃落定》《瞻對》中的場景風格進行佈置。在這裏，你可以讓天上的雲朵陪你思考，與自己的靈魂深刻對話。
阿來曾經説：“我反覆在思考。死亡是生命必然的結尾。生命是脆弱而堅韌的，面對死亡，我們可以用更美麗的方式。但是，中國的文學中缺少這種哲學性的思考。”靜坐於此，我思緒紛。我想，從某種意義講，生命歷程也需要不斷自我昇華與積累，靈魂方可散發馨香。筆端湧出的靈感源頭，一定來是源於腳下湧出的道路。不可停息，也不能停息，這是生命蓬勃的野性與張力的象徵。
太陽快要西落，從阿來書屋出來，一縷夕照拴住了我的腰身，我慢慢走向川主寺旁邊的經幡長廊。五彩的經幡在風中獵獵呼嘯，無言的經幡歲歲年年靜守在川主寺旁，在烈風中從未停歇地翻飛，似為這方百姓永不停歇地祈福。
經幡繫着他們的信念與夢想，祖祖輩輩常掛不輟，他們將這份民族情懷視作生命一般珍貴。行走在經幡長廊，我沒有祈願，我深知，今日之相遇或許便是前世之約。也許每個人的今生，都極有可能又活成自己的上輩子。所以，生命應該一如既往地熱烈綻放，要勇敢地綻放出屬於自己絢麗多姿的生命之花。短暫的一生，儘量不留遺憾。緣是緣的緣，因是因的因，果是果的果。深知一切無常，便更該坦蕩地向陽而生。
在柯盤天街，我找回了最樸素的情感，我的靈魂從此更加完整。有一種力量矗立於天地之間，就算天地崩塌也不能摧毀，那就是家國情懷與民族情懷。超然於世外的高原民族，帶給我太多的感觸與領悟，那是一種生命向上的力量，它不屈的，也是熱烈的。
柯盤天街很美，謝謝這一場精神覲見。好景雖好，莫如還鄉。我把耳畔的這縷清風藏與我的心間，把入我眼簾的青山珍藏於腦海。下個羊角花盛開的季節，我還會再來，與你奔赴下一場精神之約。
【作者簡介】
遠山，本名鄧麗宏，四川崇州市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四川省散文學會會員，崇州市散文學會副會長，崇州市作家協會理事。主要側重於散文、小説和詩歌創作，近年來已有數十篇作品在國內各級刊物（含網絡平台）上發表，出版合集《歲月流韻》。獲得多個文學徵文獎項和文藝表演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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