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談 | 木槿花與無名草

金秋十月，出了名的有丹桂飄香，不出名的木槿也飄香。與三兩友人在郊外秋遊，這裏有好幾户農家小院，此際，木槿花開正熱烈。

木槿的花期一般在6至10月，按理説已近荼蘼。然而木槿認為自己正當花盛，完全沒有收官的意思。植物的興衰不以人類的“按理”，而是以季節的指令，季節的指令便是天意，便是大自然，人類常常通過研究植物來解密“天意”。

木槿也是籬笆花，紫色的紅，在籬笆和枝葉中伸頭探腦，顯得喜氣熱絡，有濃濃的煙火氣，農村温馨美圖中總有一款籬笆與木槿。印象中，開在籬笆牆上的花似乎有一種“賤賤”的卑微。而事實上這種“賤賤”是人們賦予它的，它盛開的時候那麼興高采烈，一點也不卑微。

農户家裏的狗是看家的，籬笆應該是護院的，而木槿就是美麗的護院花牆。影視劇裏若是出現木槿盛開的籬笆牆，通常就會走出一位美麗的農家姑娘，通常會有愛情故事的發生，而木槿的花語正是象徵着永恆的愛。這裏的農户小院有好幾家在經營農家餐館，我們浪漫一記，不問哪家菜餚可口，而是專挑木槿花開得好看的人家。有一户農家籬笆牆上的木槿開得轟轟烈烈，牆裏牆外，欣欣然然。頗有“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的精氣神。便竊想，木槿可以學牡丹開，牡丹卻學不來木槿頑強的生命力。真乃“姚黃魏紫”雖名貴，不如木槿接地氣。走進這家小院，説明來意，主人會攬客，説：我們家不僅木槿花顏值高，菜餚也是有口碑的，你們算是來對了。擺張餐桌在院子裏，品農家菜賞木槿花，秀色也是一道饌，想想還挺划算的。

午後，秋高氣爽，陽光和煦，走在郊外的公路上消食，道路兩旁的菜畦和林子竟有着濾鏡般的美感。忽然，刮來一陣風，路旁的幾株白色小草花開始顫動，那種直愣愣的勁頭吸引了我的目光。再往前走，這樣的小草花竟成片成片地展現，此時一陣更強的風襲來，小草花顫動得愈加劇烈，但是，它們只是顫動，不舞動，不隨風搖曳，寧折不彎，保持原來的姿態。那樣成片的集體的顫動，頗有氣勢，彷彿在向大風示威：來吧，誰怕誰，我們是刮不倒的！那種不逢迎不諂媚的“愣勁”，顯得特別有風骨。

俯下身子，我觀察這種小草花，乳白色的花，每一朵有六枚花瓣，花蕊如絨毛鴨子般的鵝黃，小小的花瓣，線條硬朗，有凌厲質感。可見，它雖小，但並不柔弱。這是什麼草？朋友説這叫麥冬草。為求證，我拍下照片，特請教“度娘”，對比圖片發現長得並不像麥冬草。又搜索“小草花”，一下子跳出來許多圖片，果然是其中之一，“小草花”就是“無名氏”，無名的小草花居然那麼倔強，明明是野花閒草，還長得如小家碧玉般的清麗，它給我留下印象深刻。

植物界也有大咖、貴族等，木槿與無名草無疑是羣眾是百姓。然而自古“羣眾”就是偉大的，是最有聲勢的，尤其是美麗而有風骨的“羣眾”，它們是值得人類欣賞和欽佩的。（周珂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