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會雅玩 | 小院聽雨，悠閒人生

十年小院，聽雨十載，雖都屬江南水鄉湖蕩之雨，然，隨季節之變換，其雨韻既有異，亦有別。初悟：聽雨既養心，也養生。

早春二月，霜落梅花，也算幹雨。太陽出來，便成了晶瑩雨露，給凍了一季的小院帶來了新年第一波暖意；接踵而至的春意當數柳絲雨了，漫天縹緲，春煙瀰漫，除了常綠喬木，總是河岸邊那棵老柳樹搶先爆出鵝黃嫩芽，雨拂虯枝，千絲柔飄，春雨隨着柳絲滴落河面，與“小穿條”的唼喋聲共同盪漾起春的漣漪，真是舒心悦耳，足可療愈一冬的拘束；春四月的櫻花雨、桃花雨總是爭前恐後，常常弄不清到底誰先來後到。仰頭賞櫻，花雨拂面，雖還寒涼，心卻激爽。俯瞰桃花，透亮雨珠在粉紅花蕾上顫動，似乎纏綿着難捨難分的竊竊私語。春雨瀟瀟，小院響起了一片悦耳的“沙沙”聲，猶如暖春交響曲的前奏，喚醒了滿院的小草、花木。也讓佝頭縮頸了一冬的我，情不自禁地貪婪吸納春雨的清鮮氣息……

仲夏之夜，最難忘雨打芭蕉的“嘀篤”之聲。夜闌俱寂，黃燈素箋，時而沉思，時而疾書之際，忽聞夏雨零落擊打天窗，再聽瓢潑陣雨叩擊院中芭蕉，好一片如鼓如瑟的古樂雅韻。在這單調卻富有韻味的雨聲中，即使再躁動的暑熱之煩，也會煙消雲散。雨中，微光下，寬大的蕉葉隨風搖曳着美妙的身姿，哪怕沒有聚光燈，照樣在風雨樂聲的伴奏下錦衣夜舞。原本不太平靜的雨夜，更是讓人思緒萬千；爬滿攀藤綠植五葉地錦的書房屋頂，因了夜雨的撲擊，整個頂棚猶如萬千玉珠落在一面大鼓上，急切的雨聲持續不斷。雨水彙集成一泓勢不可當的瀑布，傾注而下，砸在青石地磚上，發出歡快的“噼裏啪啦”，每當此時，便擱筆取來一隻頗有古意的收腰提水桶接水，看似儲水，實為想聽一種更為激越、更能醒腦提神的雨聲而為之。倘若白天下雨，正逢凌霄花盛開之際，便摘來幾朵橙紅色的花朵放入古樸的木桶，看雨柱激濺起銀亮的漣漪，花紅水歡，養眼養心，煞是愉悦的詩意頓時噴湧而來……

待到桂花綻放，滿院暗香浮動的仲秋，也是秋雨頻頻光顧之時。浪漫的桂花雨裹挾着濃郁的花香氣從天而降，沁人心脾。此刻，喜歡站在桂花樹下仰面，任憑香甜的桂花雨落進嘴裏，那個清甜，只有自知了。深秋，幾棵20年樹齡的高大香樟樹上，紛紛結出一串串黑珍珠般的籽粒，風起溢香，小院的空間流動着香樟的清香，令人格外神清氣爽。此時落下細密的秋雨，我謂之香樟雨，從桂花樹轉悠到香樟樹，繼續仰面沐香雨，意念沉靜，滌肺吐納，實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悦事！

水鄉的冬雨依然滋潤着院內幾十棵常綠喬木，根本感受不到北方寒冬萬木肅殺的景象，唯獨濕冷的雨絲落在光禿的枝幹上，發出單調而寂寥的“滴答”聲，才意識到冬雨的寒意，下意識地裹緊羽絨衣。轉而暗忖：冬天來了，春天也就不遠啦……

趁放晴天，我得趕緊修枝剪葉，讓小院的花木以新的身姿，去迎接來年的四季之雨。（丁 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