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石勺水 養堅淨心——賈剛和他的菖蒲寫意小品畫

拳石勺水 養堅淨心——賈剛和他的菖蒲寫意小品畫

在“扇美兩山·圓夢小康”尋山問水扇面展上,市美術家協會副主席賈剛的十餘枚扇面畫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些扇面畫以花鳥為題材,遠追徐渭的狂放、朱耷的野逸、金農的古拙,近取吳昌碩的雄渾、齊白石的純樸,寫意技法的水墨淋漓中,洋溢着自然的勃勃生機。

在以紫藤、芙蕖、梅花、果蔬及飛禽入畫的眾多扇面中,獨有幾枚設色淡極、構圖簡極的菖蒲扇畫,令人過眼難忘,獨具幽逸氣質。這正是賈剛近年來專攻的創作方向。

拳石勺水 養堅淨心——賈剛和他的菖蒲寫意小品畫

幼時不識此物

再識已然成年

作為山野之物,菖蒲對賈剛而言並不陌生。出生於1974年的他,童年與少年時期在故鄉南市街道賈宅村度過,山澗野溪,凡有泉石處,多可見這種植物。尤其是端午之際,母親常在門上插一束“蒲劍”,細細長長的葉子至美,類似生薑的塊根卻醜極,大雅大俗共生一體,散逸出的藥香氤氲一夏,成為他記憶中至今揮之不去的氣味。身為東陽中學“老三屆”畢業生的父親賈和珩寫得一手好字,每逢年節,方圓幾里的鄉鄰都拿着紅紙請他書寫春聯。這幕兒時最美的畫面,不經意地在賈剛心中種下了藝術的種子。而父親在閒暇時寫下的“晴窗汲水養菖蒲,誰識前身是佛圖”,他初時不甚明瞭,及至入讀義烏師範學校後,才了悟菖蒲之所以伴水而生,是因為它被歷代文人雅士視為佛家的浮屠,質地清淨。而隨着年齡漸長,他對菖蒲的這種秉性感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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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的小學和初中並無正統美術課,到義烏師範學校後,賈剛才真正接觸美術。美術教師唐曉鵬雖臨近退休卻治學嚴謹,對這個敦厚質樸卻三年都選修美術的學生頗有好感,常帶他拜訪義烏畫家汪苗、朱亦秋等,觀摩他們作畫、聆聽畫壇逸事。當時義烏小商品市場已漸成氣候,時有外地畫家前來辦展,展覽多設於離學校不遠的黃大宗祠,賈剛得以有機會前去觀展,接觸了傳統的中國畫,聞知八大山人、青藤、白陽等名家。

1995年畢業後,賈剛被分配到南溪小學任教。聽聞鄰近畫溪村的王江風老先生花鳥畫甚精,就慕名前去請教。一來二去,八十多歲的王江風與弱冠之年的賈剛成了忘年交。王江風不僅傳授其花鳥畫創作要訣,還慷慨地讓他過眼自己收藏的名家畫作,又將自己的畫作借其臨摹。如此持續將近一年半,因王江風駕鶴西去而戛然中止。之後,他又陸續求教於數位鄉間畫家,但皆不得其門而入。直到2001年,賈剛調任吳寧四校辦公室主任,專職教授美術,與東陽美術界人士交往增多,又接連幾屆參加了東陽書畫院舉辦的中國畫創作班,接受系統美術培訓,逐漸進入堂奧。

拳石勺水 養堅淨心——賈剛和他的菖蒲寫意小品畫

取法前人筆意

觀悟造化神工

在中國鄉土美術語言體系裏,菖蒲並不受待見,也因此極少入畫。在這樣的視野裏遊走,賈剛對菖蒲入畫開始時也是“無感”。雖然極少摹寫富貴的牡丹、風流的芍藥,但熱烈如紫藤、高潔如紅梅、雋永如蘭花、天真如荷花,這些雅俗共賞的大眾化花卉,讓他投入了極大的創作熱情。

他尤其喜愛紫藤,2013年調任吳寧五校後,學校後花園的那樹紫藤就成了他寫生的對象,然多年未能摒棄濃豔之感,直至邂逅任伯年的畫作,那種清秀淡雅的風格讓他心神為之一震。任伯年喜在熟絹上繪紫藤,而且所繪紫藤並非通常所見的紫色,而是淡淡的灰白,葉與萼以金黃、橘紅為主色調,正是此花絢爛歸於平淡時的臨界狀態。在仔細研究後,賈剛領悟了其以白色為魂、筆尖微蘸藍紫色,利用筆頭所藴水分,讓色墨互撞,在熟絹上洇染後形成一種灰藍的色調,全無煙火氣。他的梅花又追隨虛谷,幼細的樹枝中顯着蒼勁,別具空靈之韻。而他筆下的荷花,沿襲了八大山人野逸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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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提高眼力、筆力、腦力,賈剛把觀展當成了業餘愛好,到南京博物院看“青藤白陽”的畫展,到上海博物館參觀董其昌專展,在杭州舉辦的吳昌碩、潘天壽等畫展上,他更是流連忘返。白天觀展,晚上就在賓館創作,揣摩前賢的筆墨筆言。他常憶起王江風先生為做到造型準確,在自家院子和屋外空地上種菊養雞的經歷,雖遺憾於城市居住空間狹小而不能效法前賢,卻也慶幸於時代昌明、文化繁榮而不必困於卧遊,儘可走南闖北觀展、寫生,在現場感受名家原作的質感氣韻,領略天開畫圖的鬼斧神工。去河南太行山寫生時,他一去就是十幾天,千尋萬仞盡入胸臆,化為紙上煙雲。

作為一介教師,賈剛手頭並不滋潤,但在有所積餘後,他把眼光投向了書畫收藏。近年來,他在拍賣會上收入了部分前人作品,如任伯年弟子朱偁的畫作,清代進士楊堉的蘭花、莊仁泳的墨蟹,等等。這些人大部分並非職業畫家,而是文人,其寫意畫自帶文人氣質。通過研讀古畫,賈剛對古人的筆墨方法有了別樣理解,畫作穿越數百年而依然鮮活的氣息,也涵養了他的審美品位。

拳石勺水 養堅淨心——賈剛和他的菖蒲寫意小品畫

寸草寒窗堅守

獨向秋雲自在

這樣的修行自然不會是無用功。在遇到菖蒲之後,賈剛頓悟“一拳之石取其堅,一勺之水取其淨”的含義。然而,這一拳之石,往往集納了“太華千仞”的風姿;一勺之水,常常濃縮了“長河萬里”精華。即便是長不及寸的蒲葉,那份筆力也需要經年累月的修為。

2016年,忽然掀起一股“菖蒲熱”,賈剛也為這種不假日色、不資寸土,耐苦寒、安淡泊的“仙草”所吸引,並養了數盆置於案頭。“菖蒲生於野外則生機盎然,富有而滋潤;着廳堂則亭亭玉立,飄逸而俊秀。”這種品格深深地吸引了賈剛,自然也對古人所言的“手把菖蒲花,君王喚不來”有了同感。但在翻尋諸多名家畫作後,他不無遺憾地發現,除了在“清供”題材中偶爾可見菖蒲身影,其在無數經典鉅作中卻了無蹤跡。他決定把菖蒲小品畫作為專攻方向。

待得搦管欲落筆,才知再現菖蒲身姿並非易事。柔韌、細密的葉子,對層次鋪設、疏密安排,都是極大的考驗,收不住力道者,往往“過猶不及”。如何在恪守筆墨章法之際顯得隨性而文雅,借一叢菖蒲而展示新時代書齋的詩意生活、文人情懷?正是他努力的目標。

菖蒲喜與水石為伍,尤喜與石並棲。賈剛因此提出,把菖蒲與石頭配伍的畫作,也是古人賞石觀的折射。移花兼蝶至,買石得雲繞。“石為雲根”,他把一拳賞石的造型,處理成雲紋狀,盡得瘦、皺、透、漏之妙,並以枯墨表現,與濃墨所繪的清潤菖蒲相映成趣,“有石奇峭天琢成,有草夭夭冬夏青”,別具一種煙霞氣息。而傳統清供圖中豐富多元的器皿、傢俱以及果蔬、花卉,都成為他構圖時的借鑑對象。在他的小品畫裏,菖蒲終於成為主角,與清泉碧缶等各種雅物共享風流。蘭花、水仙、菖蒲被古人合稱為“花草雅”,賈剛從中得到啓發,將三者與各種雅器自由組合,營造幽致深邃的意境。他把這種幽草與枇杷、佛手組合,清冷與熱烈的強烈對比,達成了奇妙的平衡,睹之而令人油然幻出林泉自在身。

每一幅菖蒲小品,賈剛都追求詩、書、畫合一。雖然畫幅僅盈尺,但構圖雅緻,計白當黑,文人氣息濃郁。在他年復一年的“每日一畫”堅持不輟之下,菖蒲小品也漸入佳境,獲得圈內人士首肯。中國美院國畫系教師陳磊來東陽授課時,就點評賈剛的菖蒲小品文氣充盈。

於棲心處,供蒲觀石。

一路行來,賈剛始終銘記師友同好的提攜關愛。2014年市美術家協會換屆,他當選為副主席。“市美協顧問、老畫家鄭金城語重心長地對我説,現在到了領導崗位上,肩膀上的責任就更重大了,要為廣大會員做好表率啊!”這樣的信任和囑託,被賈剛視為陽春寸露恩,鼓勵着他在幽寂中堅持創作。採得菖蒲未歸去,滿身煙雨立多時,他的菖蒲畫作也因此根蟠葉茂看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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