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一天：媒體調查:"保姆縱火案"後 家政行業遭遇信任危機

　　6月22日，杭州發生的一起惡性保姆縱火案，引發保姆市場的信任危機，也暴露了家政行業的隱憂。

　　如今，保姆已成為很多家庭的剛性需求。與日增的市場需求相比，專業家政人才明顯不足。這也導致了家政市場“魚龍混雜”，有保姆持身份證和健康證，隔天就匆忙上崗。

　　在有限的信息下，對於保姆的背景，僱主往往難以把握。南都記者注意到，對此有專家建議儘快建立從業人員的徵信系統。與此同時，有第三方機構順勢推出保姆背景調查服務。

　　入行門檻低，有育兒嫂連奶粉都不會衝

　　最近，來自杭州的丁女士一直想找個菲傭。儘管可能貴點，但相比於國內保姆，菲傭受過專業、系統的家政服務訓練，更為靠譜。此前，丁女士聘請的保姆一般沒有過多要求，“只要對眼緣就要了”。可結果是，她曾碰到有育兒嫂連奶粉都不會衝。

　　一般來説，僱主選擇保姆的渠道有兩種：一種是熟人推薦，另一種則是委託家政或中介公司介紹。上海市家庭服務業行業協會副會長、上海巾幗社會服務有限公司常務副總經理方磊告訴南都記者，家政公司選人通常是保姆自薦，由對方提供客户的推薦信或從業照片來佐證工作事實，然後家政公司通過同行瞭解情況。

　　“對我們來説，家政員就是產品，所以選用前會有一些資深的老師面試，他們看人蠻準的。”據方磊介紹，一般考核的方法包括通過技能考試和針對保潔流程的現場提問，以考察家政員是否有從業經驗。

　　在家政行業，即便是零基礎的新人，只要提供身份證和健康證也能入行，保姆的從業門檻並不高。而在入職後，所謂的崗前系統培訓，在各個家政公司也不同。據南都記者瞭解，有家政公司對鐘點工和家政保姆不會進行培訓，只要會打掃衞生、能做飯就行，最快入職第二天就能上崗，最慢等幾個月，關鍵看僱主的需求。在一些正規公司，雖有內部培訓，但並沒有嚴格、統一的培訓考核標準。

　　北京市華泰律師事務所律師張嵩磊告訴南都記者，保姆匆忙培訓上崗的現象較為普遍。他認為，只有經過培訓、具備職業技能和從業經歷的保姆，才能更好地適應崗位需要。

　　縱火案後，家政行業遭遇信任危機

　　6月22日，杭州保姆縱火案發生後，圍繞家政市場缺乏行業規範，從業者魚龍混雜的討論不斷。

　　對於僱主而言，不少人在選擇保姆時也更為謹慎。“身體是否健康，人是不是乾淨，幹活是否利索，會不會愛管閒事。”這是丁女士現在選擇保姆的要求。然而，在實際挑選時，僱主們從家政或中介公司那裏，基本無從得知上述信息。

　　南都記者瞭解到，家政公司在判斷保姆靠不靠譜時，往往基於前任僱主的評價。但據方磊透露，很少有家政公司會認真做回訪，瞭解客户的評價。而聯繫僱主又有一定難度，他們也不太可能接受訪談。

　　除此之外，有家政公司會事先調查保姆的情況，比如瞭解保姆的家庭關係是否和諧，家人是否有正經工作等隱私信息，或者讓保姆主動提供無犯罪記錄和健康體檢情況。但在具體操作中，並無嚴格要求。

　　方磊告訴南都記者，“縱火案給我們家政公司敲了警鐘，如果不加強家政員的篩選和日常管理，可能放在僱主家裏是一顆定時炸彈。”

　　在復旦大學社會學系教授於海看來，隨着家政服務業的發展，保姆市場已相對穩定，不僅住在豪宅裏的居民，普通人家也可以拿出錢請家政。為滿足市場需求，保姆的就業門檻確實低，“不需要手藝，反正有力氣就行。”但保姆縱火案將家政行業的隱患反映出來了，並且導致了行業的信任危機，“現在很多請保姆的家庭都裝探頭了。”

　　於海告訴南都記者，“我們幾乎沒有關於保姆的檔案，一旦發生問題，保姆一跑了之，根本找不到人。這實際上是信息不對稱帶來的。”他認為，僱主和保姆確定服務關係後，可能涉及的責任賠償、善後處理等問題應明確，否則保姆市場混亂的狀況仍無從改觀。

　　背景調查公司暫不接受個人問詢

　　南都記者注意到，杭州有背景調查公司近日推出針對保姆背景調查的業務。家政公司提出申請後，可對保姆進行背景調查，除了訪談保姆的僱主和多名同事外，還包括核實身份信息、法院訴訟和失信記錄、有無犯罪記錄、在互聯網金融平台有無不良借貸記錄等。

　　8月7日，南都記者從該公司瞭解到，這項業務是在6月底推出的，通過與相關征信公司合作，只要家政公司提供保姆的姓名和身份證號，就可獲取上述數據。而進行背調的前提是，為保護個人隱私，必須獲得保姆的授權，告知披露範圍、用途和有效期等。

　　據一名工作人員介紹，保姆的為人、是不是能吃苦，通常只能訪談前僱主獲取，但這往往很難調查。而基於個人徵信、法院訴訟等信息的調查，“多少能為家政公司的用人提供一些參考。”

　　不過，據南都記者瞭解，這項業務推出一個多月來，至今乏人問津。上述工作人員稱，他們曾集中走訪多家家政公司，發現他們的意向並不高，“很失望，最大的難度在於保姆不願意配合做調查。”

　　據《都市快報》報道，這家背調公司的負責人表示，目前雖然有家政公司來諮詢這項業務，但還沒有成交案例。

　　有業內人士表示，家政人員流動性較大，要進行全面的家政人員背景調查存在難度。而且，保姆也不一定願意，因為涉及隱私。方磊告訴南都記者，“聘請一個保姆畢竟不涉及太大金額的交易，小時工的話，每月才1000多元，我覺得還沒到（背景調查）這一步。”

　　與家政公司不同的是，不少僱主對此表現出興趣。杭州保姆縱火案發生後，有網友和媒體在裁判文書網上檢索發現，保姆莫某晶曾陷民間借貸糾紛，涉及金額數萬元。有人稱，“保姆家政是最需要進行背景調查的行業。”不過，據南都記者瞭解，背景調查公司並不接受個人問詢，一般合作的對象都是企業。

　　“將家政誠信體系納入社會信用體系”

　　對於保姆背景調查服務，於海表示“樂見其成。”

　　他説，當保姆進入到家政公司時，就應該有比較準確的信息記錄在案。“保姆直接為家庭服務，這是一個對個人信用要求較高的行業，而藉助大數據網絡，可以幫助人們建立起信用評估。

　　張嵩磊認為，作為調查公司與用工單位，簽訂對應的調查協議，對保姆身份的真實性作判斷，並不違規和越界。但由於涉及個人信息，應注重隱私範圍的把握，需要經過本人的確認。

　　南都記者注意到，此前針對家政服務行業，上海和南京等地推出了不少措施。今年2月，江蘇省家庭服務業協會打造出家政信息化公共服務平台。家政公司可從該平台獲知保姆的從業檔案，根據投訴情況和滿意度調查，還可查“保姆黑名單”。該協會發言人稱，目前平台還在不斷完善，而對於保姆的評判，主要基於家政公司和僱主的評價。

　　而在上海，據方磊介紹，也有相應的家政服務信息管理平台。上海市婦聯前幾年開始推動家政服務的實施項目，所有家政員在網上登記建檔，可追溯服務情況，錄入僱主的回訪內容。從2015年開始，每位家政員持有一張家政服務卡，該卡集身份認定和金融服務於一體。

　　2016年5月，上海市商務委員會又推出“家政上門服務證”，能快速、有效識別家政人員的身份信息，並實現信息可追溯。在進入相關係統後，頁面可顯示家政員的基本信息、從業經歷、教育背景和培訓情況、健康體檢、保險信息和誠信記錄等。

　　於海對南都記者表示，“目前政府正在建立社會信用體系，建議將家政誠信體系也納入其中。通過徵信系統的建立，以及政府相關法規的完善，推進家政市場的規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