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老虎窗外看風景

隨着城市的更新，看風景的地方越來越多，趴在老虎窗上看風景，已經成為了一種美好的記憶。

　　小時候，喜歡和夥伴們玩捉迷藏，每次玩遊戲時，我都要藏到三樓蘇家阿婆的老虎窗下夾層裏，看到小夥伴們到處找，心裏總是陣陣竊喜。

　　當年我家住的一幢是三層帶有老虎窗的房子，所謂三層，就如同現在的頂層帶有坡的房屋，頂層坡面積較大，可以當房屋居住，坡朝東的地方開有老虎窗，蘇家阿婆就獨自住在這間有老虎窗的屋裏。

　　老虎窗是舶來語，上海人又叫老虎天窗。上海開埠後，不少英國人來上海居住，帶來了英式建築。英國氣候寒冷多雪，為避免積雪對建築物的壓力，他們的房屋大多為高坡度、尖頂樣式，為增加採光和通風，又在屋頂開設了屋頂窗。英文屋頂為“Roof”，其音近滬語“老虎”，於是，這種開在屋頂的窗就叫作“老虎窗”。

　　蘇家阿婆家的老虎窗比較高，我那時人小要看外面夠不着，便時常要站在凳子上，才能看到外面的風景。我家附近有一條淞滬鐵路，每天南來北往火車很多，平時看火車要走到鐵路邊，雖然看火車對我來説，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從高處看火車，還真覺得是件新鮮事。而蘇家阿婆的老虎窗則正對着淞滬鐵路，每次做捉迷藏遊戲後，我都會趴在老虎窗上朝外看風景。

　　蘇家阿婆那時已經70多歲了，身邊沒子女，老愛人也早已過世了。生性喜歡熱鬧的她，見到我們這些孩子上樓去玩很是開心。當年上海很少有高層房子，能有三層樓已是算“高樓”了。而蘇家阿婆家的老虎窗則是我們這一帶住房唯一的空中“瞭望塔”，要從高處看外面，她家的老虎窗無疑是最佳位置。

　　有次，下午不上學，按老師規定，幾個同學到我家開小小班（做作業），我們天性喜玩，便到蘇家阿婆的老虎窗去看風景。正趴着看到一輛貨運火車駛來，哪知班主任老師突然來檢查小小班。老師在我家沒找到，便順着我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跑到樓上蘇家阿婆的房間。蘇家阿婆一句“老師來了”，嚇得我們忙從老虎窗轉身跳下凳子。由於害怕又想快點從凳子上下來，我一腳踏空，整個人摔到了地板上……

　　上世紀九十年代，老房子被列入了動遷範圍。動遷搬離前，我再次來到了蘇家阿婆的家，趴在老虎窗上最後一次向外看風景，雖然此時淞滬鐵路已不再有火車經過，也即將要在原址上建軌交三號線，但我依然看得入迷，因為這樣的風景，就要從此消失了。

　　如今，趴在老虎窗上看風景，已經成為了一種美好的記憶。隨着城市的更新，看風景的地方越來越多，人們再也用不着站在凳子上向外看風景了。

　　（龍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