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的"濾鏡"，碎了

編者按：本文來自毒眸（ID：DomoreDumou），作者王散時、沈楚怡，編輯雷德利、肖湖，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我現在的感受其實最直觀的，可能跟剛才的一些UP主有點不一樣，我最直觀的感受是，爽——”

2018年第一屆B站百大UP盛典的舞台上，獲得“十週年成就獎”的LexBurner舉着嗶哩嗶哩小電視獎盃，面對觀眾説出這句狂言時，恐怕不會想到被封禁的今天。

2月1日，B站頭部UP主、簽約主播LexBurner（以下簡稱“Lex”）在直播中大肆批評B站一月新番《無職轉生》，2月7日，這部番劇因“技術原因”被B站下架。

第二天，B站發佈公告，因為Lex在直播中不當言論造成的惡劣影響，認為其違反合約並進行起訴。Lex賬號和直播間被封禁，“bilibili2020年度傑出主播”等榮譽也被撤銷。

Lex賬號和直播間被封禁

在複雜的情緒交鋒中，一個頂流UP主走向消失只用8天。

Lex的“隕落”，看起來是一次偶然事件，背後則是社區不同用户間更久的隔閡。而從封禁公告開始，事件好像已經滑向了難以控制的局面。

Lex的封禁公告後一天，在外部輿論的推動下，UKISS、視客等品牌相繼在微博宣佈取消與B站合作，稱“堅決反對和抵制任何形式上侮辱女性的行為及言論”。今年B站拜年紀的合作品牌蘇菲也宣佈取消合作，發佈公告與拜年紀正式播出僅有一天時間。

一部二次元番劇引發的討論，卻在多方輿論角力下轉到討論度極高的女性議題。聞風而來的網友們紛紛加入，言論的合集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混沌的“羅生門”。

就像互聯網世界裏曾經無數次發生過的一樣，Lex成了扇動翅膀的一隻蝴蝶。蝴蝶揮一揮翅膀，並不知道這股颶風將會席捲三次元，但風暴來襲，蝴蝶已無招架之力。

一系列事件，還要從一部名為《無職轉生》的1月新番，和Lex2月1日的一場直播説起。

《無職轉生》改編自同名輕小説，在國內由B站獨家放送。劇情設定中，34歲的男主角還在家中啃老，在父母葬禮當天被趕出家門後遭遇事故死亡，意識清醒後發現自己已經轉生為奇幻異世界的新生兒，人生由此重新開始。

原作在日本十分有名，動畫製作也十分精美，預告一出就引起大量關注。看過《無職轉生》的深深告訴毒眸：“這個新番的製作程度之精良，是可以激發我去看原著的衝動的。”

異世界題材動畫在B站一向數據出色，《OVERLORD》《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關於我轉生變成史萊姆這檔事》等異世界題材動畫均取得了超過2億的播放，也均是當季“霸權”番劇。

或許是出於對異世界題材的看好，B站給予了《無職轉生》（以下簡稱“《無職》”）“全站力推”的待遇。《無職》在播出期間多次登上首頁banner。事件爆發前，《無職》的B站追番數已經超過500萬，是毫無疑問的一月熱門動畫，甚至B站CEO陳睿，也將其加入了自己的追番列表。

《無職轉生》（圖片來源：豆瓣）

但是，因為《無職》劇情中有不少爭議橋段，觀眾對其的觀感呈現較為明顯的兩極化。“它剛開播，我身邊就有對其中一些橋段感到不適的聲音。”一位B站大會員用户毛毛告訴毒眸。

在男主重生到異世界之後，就出現了偷拿女教師的內褲套在自己頭上等讓部分觀眾難以接受的情節。遭到最大爭議的是新近播出的第4集，男主重生後的父親在妻子孕期出軌，讓家中的女僕懷孕，而男主勸説母親留下女僕：“明明一口氣多了兩個家人，為什麼氣氛這麼凝重？”

過去看番時“只要妹子好看就可以”的深深，在瞭解原作後也感覺“惡俗要素過多”，第三集後不再追番。“這部輕小説改編的媚宅元素誇大至侵犯了道德的邊界，單靠刪減但不分級或者限流的話，是有比較嚴重的運營風險的。”

Lex在2月1日的直播中，也在和直播間粉絲閒聊的過程中提到了對《無職》的看法。但在錄屏組上傳直播錄屏之後，評論區和私信遭到了大量《無職》粉絲湧入謾罵，後錄屏組刪除了視頻。

之後，一則名為“二次元教父之《無職轉生》聖經”的視頻集中截取了Lex直播中的爭議言論發佈，收穫322.2萬播放。“我只能説如果你是那種人生贏家，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去體會一個階層遠低於、比你的品行和意志力都遠差的一個主角，來尋求代入感，或者説理解他、體會他。”Lex在直播中説到。

長達8分鐘的視頻，直接引爆了NGA、貼吧等ACG屬性較為明顯的社區輿論。Lex本人在B站擁有超過900w粉絲，是動畫區富有代表性的“一哥”。不少網友認為Lex這番言論有非常明顯的“人上人”色彩，出身動畫區的Lex説出這番言論是一種“背叛”。

同時，不少反對者對Lex“積怨已久”。Lex過去的動畫雜談視頻一向以言論大膽毒舌著稱，其中不乏有爭議的發言。

從2014年Lex出道就在關注他的小A告訴毒眸：“他之前得罪了很多動畫的粉絲，而且他輻射範圍特別廣，不僅二次元，他還噴《上海堡壘》，很多人應該早就憋着要整他。他們的行為與其説過激，不如説是‘宣泄’，就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引發大眾共鳴的點，瘋狂輸出。”

Lex本人在事件發酵的第二天發佈微博，解釋自己“社會底層”的評價指的是《無職》男主，而非很多人理解的觀眾，但仍未平息不少觀眾的怒火，隨後他將這條微博刪除。

2月3日的直播中，Lex先對之前受到爭議的言論做出瞭解釋，但隨着SC（即需要花錢發送的醒目留言）中不斷出現對他和粉絲的攻擊言論，Lex的情緒也逐漸激動了起來。“我給了其他UP主六年的時間……有沒有一個單純的做動畫雜談的內容的人超過我了？”

Lex粉絲整理的SC內容

半佛仙人在去年4月時曾經提出過B站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內部挑戰，其中一點就是“不成熟的UP主”。

“很多UP太年輕了，在面臨負面的評價的時候，是很難做到心平氣和接受的……年輕人的心態被人噴多了，很容易爆炸，”他這樣寫到心態爆炸的結果，“第一個是懟回去，一旦懟回去，就容易升級矛盾。”

如今看來，半佛仙人一語成讖。

雖然Lex在當日下播後在微博發佈了短暫的道歉，並在2月5日在微博和B站動態發佈了道歉長文，但依舊沒能為反對者們接受。

Lex2月5日發佈的道歉聲明

2月7日《無職》因“技術原因”暫時下架，更讓反對Lex的言論甚囂塵上。過去輿論事件中，對爭議人物“挖墳”算總賬的行為再次出現。Lex過往的“口嗨烈士”等黑歷史言論被挖出，真實姓名、手機號碼等隱私也被扒出。他的B站賬號持續掉粉，目前這個數字停留在798.7萬。

2月8日，B站發佈公告，Lex被封，一切看似“塵埃落定”了。反對者拍手叫好，但對另一羣人來説，這不過是一場新風暴的開始。

豆瓣小組對於Lex被封非常憤怒。

早在他因為批評《無職》遭到眾多“老二次元”聲討時，豆瓣小組就對他的言論表示了支持的態度。

原因除了《無職》中的爭議劇情讓不少用户難以接受以外，還因為在組員看來，其當晚在直播間的評價中，有不少為女性觀眾着想的言論：“我直播間的觀眾很多是女孩子，你們能看哪些不能看哪些我心裏有數的。日本動畫大部分是深夜檔，有很多擦邊球還有亂七八糟的內容。”

關注網紅博主的豆瓣“小象八卦”小組，以往也時常討論B站UP主們的動態，在這一事件中也成為了豆瓣最早的關注小組之一，在2月3日就進行了實時跟進。大量豆瓣用户認為，Lex這次被罵的根本原因是批評《無職》時，戳中了代入主角的“宅男”們的痛點。

豆瓣鵝組2月4日搬運他道歉的帖子中，獲得超過5000點讚的回覆表示：“他説得沒錯啊，對這番共情的真的不是正常人。”

至於他在直播中不當的言論，有不少豆瓣網友認為，相比口嗨，反對者對他進行“人肉”、燒照片和私信騷擾謾罵其粉絲的行為更為過分。

在不少豆瓣用户看來，根據B站出具的公告，Lex被封禁的理由是近期在直播間“多次發表不當言論”，那麼反對者們提出的過往黑歷史便站不住腳。

在B站擁有數十萬粉絲的UP主阿熊也從自己的經驗感知到，B站的審核有一定主觀因素。“稿子是否過審與審核人員的偏好以及與up主關係的好壞都有關係。Lex過去的言論有明顯的問題，但B站卻能一直讓問題視頻留到現在，正是對頭部up主的追捧造神心理在作祟。”

在“自由吃瓜基地”探討被封原因的帖子中，熱贊第一的網友表示：“他被封我不反對，但是當時為什麼不封現在這個時間封，請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有網友在樓中直言，“直接原因：惹到wsn(猥瑣男)。”

事實上，在最近一年內豆瓣小組對於女性議題的態度變得更為敏感，過往的一些輿論事件中豆瓣小組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而因為有被指不尊重女性的言論“黑料”，在此之前Lex在豆瓣小組的風評並不好。不喜歡他的毛毛也提到：“我對他以前一些發言印象並不好，這次他會直接炮轟無職，我感覺還挺意外的。”

對於一些路人來説，不管Lex是否有黑料，當他選擇罵一部會讓大部分女性感到不適的番劇而遭到宅男的反撲、最終被B站封號時，B站就難免有點“瓜田李下”。加上豆瓣本身就是性別話題的激烈輿論場，這一行為很快被豆瓣視作了對“為女性發聲”的打壓，話題逐漸走向了更針鋒相對的領域。

“他可以涼，但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涼，要不然以後還會有UP主為了女性發聲嗎？”成為了豆瓣、微博很多支持者的共同觀點。在B站發佈對Lex的封禁公告後，小象八卦、拉踩小組等相關帖子中，最為普遍的情緒是：“B站藥丸。”

2月9日，“Lex”衝上微博熱搜第4名，事態進一步“擴圈”升級。

豆瓣小組率先做出“反擊”，尋找B站極為重視的拜年紀活動的合作品牌，與經常在B站進行推廣、受眾羣體大多數為女性的彩妝品牌，私信這些品牌淘寶客服，反映B站“大量傳播侮辱女性的低俗視頻”的情況，希望能借此讓品牌們和B站的合作告吹。

以消費者主權來要求品牌表態，從而讓被納入審判的公眾人物道歉，是這部分網友常用的制裁手段。

更有網友直接曬出了對B站進行舉報的材料和鏈接，在豆瓣鵝組收穫了超過1000帖的回覆，其中絕大多數表示支持。

率先做出反饋的是國產彩妝品牌UKISS和眼鏡品牌視客，在通過客服回覆將與B站終止合作之後，也在微博發佈了公告。隨後，爾木萄、蘇菲、DoMeCare欣蘭等品牌也發佈公告闡明尊重女性的立場，宣佈將與B站停止合作，#多家品牌方排隊告別B站#登上微博熱搜。

此時，因為微博熱搜吸引而來的網友們，對於整場事件的感知已經脱離了最初的討論範疇，轉化為對B站整個平台的不滿。

不少原有的“老二次元”用户對原有環境被破壞感到不滿，他們呼籲B站恢復原有的答題機制，認為不少從性別議題上指責B站的網友是“打拳”，並嘲笑他們“這次事件讓B站倒退十年”的言論：“還有這種好事！”

而另一部分用户對B站在性別問題上的不滿似乎由來已久。

B站用户肉肉提到，一位粉絲體量較大的UP主的某個視頻中，讓女生去恐怖箱中摸黃鱔，其中一位女生猜出來之後，彈幕飄過“平時沒少用”等令人不適的言論。“對着一個個女生評頭論足‘經驗豐富’，是一個有修養的男生會看的東西？受眾羣不言而喻。”

最終，B站於2月10日發佈公告，表明“不會不尊重任何用户”，宣佈將展開為期一個月的網絡環境專項整治行動，並在結尾寫道：“我們不希望看到大家陷入無休止的憤怒之中。我們會努力。”

B站公告

只是評論中依然沒有停止反對和爭吵。熱門轉發的一條微博寫道：“看了下評論，沒有一個人滿意。”

B站微博2月10日發佈公告下的評論

如今割裂的B站，在一個月以前還是其樂融融。彼時，觀眾們仍然在為B站跨年晚會《仙劍奇俠傳》的情懷讚歎，而Lex與B站的關係，也是緊密相連的。

在年初的BLS（Bilibili Live Star年度盛典活動）上，有粉絲髮現Lex全程板着臉。活動結束後，他發微博解釋，為了站姿，自己在挺胸收腹提臀收下巴，所以神經緊繃。這天他興致不錯，還特意從超話裏“偷”來了一張圖發到微博，是粉絲從這次活動的合影中截出的，他和學習區UP主羅翔的合影。

彼時，Lex意氣風發、西裝革履的嚴肅面孔，意圖呈現的是融於主流的得體感，他身邊的羅翔並非傳統的二次元UP主，而是憑藉對法學幽默的解讀，成為2020年B站漲粉最快的人。

這兩張面孔代表着2020年B站的破圈形象。前者是UP主“走出去”，後者是更多人“引進來”。

過去三年，B站破圈的節奏不斷加快，月活翻了近3倍，更是在2020年8月首次突破2億。與之相伴的，是高速增長後新老用户存在的割裂和對抗思維。

“擺脱之前的亞文化平台屬性，這是B站商業化和大眾化的必然，但那些被拋棄的老用户，還是會罵幾句，這是底層情緒，避免不了。相反擁護B站的，大多是2-3級的新人。”UP主阿布告訴毒眸。

在UP主阿扶frits看來，B站現在面臨的不是新老用户的衝突，而是不同人生階段的用户的衝突。“一部分人已經長大，另一部分人即將長大，兩部分人的人生階段不一樣。這個衝突不僅會表現在B站這個平台上面，只不過B站同時凝聚了這兩部分人。”

Lex事件的爆發，更像是B站破圈進程中的一個縮影。兩者皆是起於小眾，困於破圈。

作為從動畫區發家的UP主，響應B站耕耘直播領域的策略，他從2020年開始轉戰直播，也開始發佈生活區和遊戲區的視頻內容，動畫區視頻數量減少了許多。“我直觀的感受是，Lex老本行番劇點評質量有下降。”小A説到。

與此同時，Lex的女性粉絲也逐漸增多，B站也開始通過運營手段對其粉絲進行盤活。

此前，Lex、某幻君、老番茄、中國Boy、花少北組成了“陰陽怪氣男團”，B站也為他們安排了團體舞台《遊戲玩家》和團綜《歡天喜地好哥們》，而像男團這樣以女性為主的粉絲生態，也讓部分二次元用户認為這波操作有些“飯圈化”。

二次元相關內容減少、粉絲生態逐漸飯圈化，這也成了許多人指責Lex“背叛二次元”的開始。這一次，他在直播中對《無職轉生》做出的評價，則成為“背叛”的“實錘”。

本就因Lex的“背叛”感到不滿的用户，更是被其女性粉絲點燃了怒火。

阿布對毒眸覆盤了2月3日Lex直播的場景：“很多女粉給他打錢，留言説Lex哥哥你不要生氣了，什麼愛Lex哥哥，加油衝了，不要理那些人。他可能在很長時間裏，一直處於這麼一種粉絲單一的反饋中。”

而許多B站核心的二次元用户，對新湧入的用户尤其是飯圈女孩，存在一定排斥情緒。在11週年慶的演講中，當陳睿提到B站註冊考試會員數量“比高考人數還要多”時，大量“不要明星”、“不要飯圈”、“提高註冊難度”的彈幕飄過直播間屏幕。

可B站試圖通過“破圈”爭取的增量，有一部分便來自本次聲討最激烈的豆瓣和微博。這裏聚集的活躍用户以年輕女性為主，相比圈地自萌的二次元們，這些泛女性用户對性別話題的容忍度更低、次元認同度也更低。對於這些用户來説，B站的宅男漫，以及擦邊球的視頻，是對女性的歧視與消費。

某種程度上，這兩個羣體的互相傷害是必然的。

一位B站大會員5級男性用户認為，《無職轉生》那些備受爭議的內容點，其實在原本的圈層裏並不會被賦予過高的道德要求，用户更多追求的是在情節中追求現實之外的爽感。而B站雖然存在一些對女性的凝視和物化，但社區對於女性的用户的惡意，也處於各個互聯網產品的“平均水平”。

備受爭議的《無職轉生》

但對諸多女性用户來説，B站許多用户習以為常的“玩梗”，對女性並不太友好。B站資深老用户仙貓就提到在瀏覽B站的時候，偶爾會對彈幕感到不適：“有些發那種可愛的小女孩（的視頻），下面常見的評論就是‘三年血賺死刑不虧’，你説惡不噁心，但是大家都刷屏，你看到的時候已經麻木了。”

性別議題之外，這兩個羣體對於商業化程度的接受也不同。增量用户們認為合理的商業是可行的，但原生用户們在無廣告的環境中成長，對商業的接受度較低。

“B站用户對於恰飯是反感的，更希望你‘用愛發電’，而且你後來會很明確地知道，恰飯視頻是漲不了粉絲的，”阿熊對毒眸説，“所以我覺得B站它在UP主變現上可能會很有問題，其實現在能變現的UP主數量是很少的。”

即使B站的商業化已經勢不可擋，但二次元仍是其基本盤。在第三季度，B站的遊戲收入佔比仍然達到了40%。但為了滿足資本期待，B站也需要不斷擴張，因此作為增量的大量三次元泛女性用户也不能放棄。

B站就這樣把自己放進了兩難境地。

在過去，B站通過算法和產品上的一些進化試圖讓新舊勢力和平相處，但一切都在水面之下。即便是公司內部意見也並非完全統一。

“破圈是戰略，可能是去年跨年晚會和《後浪》的走紅給了B站信心，但是B站員工裏也有很不喜歡《後浪》的。”前員工黃黃告訴毒眸。“做《後浪》的團隊聽説一開始對輿論變差有點不解，也沒預料到能出圈討論到這個地步。”

出圈的《後浪》

當選擇無職轉生作為一月新推的新番時，B站或許沒有認識到，這是一部和增量用户的價值觀存在衝突的作品。

“深夜檔雖然也有大爆的先例，但作為全站力推我也很不理解，可能做決定的人還是媚宅視角，沒考慮到內容風險，對大環境的輿論轉向也不夠敏感。”黃黃説，“從2019年起，已經很明顯了，性別矛盾、階級矛盾，都是大雷。”

所以，沒有Lex，沒有《無職轉生》，B站急速的用户擴張所帶來的問題也遲早會爆發。在陰陽怪氣男團之中，某幻君和中國BOY都登上過騰訊視頻的《超新星全運會》，後者目前有一檔綜藝節目《人間指南》播出，搭檔是偶像男團R1SE的張顏齊——UP主們走向“大眾”的趨勢，已經不可避免。

Lex事件某種程度上是一種註定：毒舌點評的風格，戳中了無職轉生的宅男漫陰影面，讓這部一月新番和自己、B站都站在了終將到來的風口浪尖。

中文輿論場裏沸反盈天兩日之後，一直受資本追捧的B站股價不跌反漲。在發佈一個月整頓的聲明後，B站的拜年紀在除夕的七點半照常開啓，用户們紛紛湧入房間表達對“小破站”的愛意。

多位接受毒眸採訪的UP主也並不打算改變和B站的合作，“B站現在還是紅利期，還沒有達到它承載不了的體量。”阿扶frits説到。

B站的拜年紀照常開啓

在豆瓣鵝組，仍有不少用户在堅持通過輿論場的發聲，試圖推動官方和B站整治二次元內容；《無職》的粉絲們在通過其他渠道觀看動畫；毒眸採訪的多位用户也表示，這次風波並不會影響自己使用B站。

品牌永遠是最先嗅到風向的人。目前已經有5家品牌在微博明確宣佈與B站終止合作，名創優品店鋪也下架了B站關聯產品，可見這起風波對於品牌商來説是增加了一重顧慮，而這或許會影響B站的商業化。

至於事件源頭的Lex最終將走向何處？用一位豆瓣網友的話説：現在已經沒人在乎Lex了可以嗎？Nobody ca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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