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園大爺到抽象大師,為什麼他們都愛下棋?
如果聽到兩個這樣的關鍵詞——老人、下棋,你會想到什麼?
相信任何一個有點生活閲歷的人,腦子裏第一時間蹦出的,必定都是公園裏下棋大爺們的形象。
不過,就像手機支付慢慢取代了現金結賬,網購逐漸代替了逛街一樣,下棋老人們的形象在如今這個時代,也變得“賽博”了起來。
大年初一晚上,在央視一套一則關於“95後小夥開辦‘新潮’養老院”的晚間新聞中,在配備了電競椅、氛圍燈和高配電腦的電競室裏,幾位老人齊刷刷“開黑”玩雲頂之弈的片段引起了各路網友們的興趣。
在這則新聞中,似乎養老院裏的電競氛圍,比年輕玩家們自己的遊戲環境還要濃厚。所以有網友調侃:雲頂之弈也是棋,老人們只是換了個方式下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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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考古學早已告訴我們,人類下棋的歷史,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文明的範疇內,都達到了數千年之久。下棋,似乎早已刻進了人類DNA裏,成為藍星璀璨文明的一部分。
可人類到底為什麼喜歡下棋?賽博時代的人類為什麼依舊還要變着花樣地下棋?
人類文明演化至今,已經誕生了無數種不同的弈棋形式,但從本質上説,它們的內核都是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智力博弈。人類對於下棋這項智力運動的最初興趣,也是源於彼此之間的頭腦對抗。
就像動物們閒暇時會用爪子、牙齒相互打鬧嬉戲,既能娛樂自我又能鍛鍊自己使用這些利器的能力一樣,作為人類最強大武器的大腦,也能夠通過下棋這種娛樂方式得到磨練。
遠古時期,人類在狩獵之餘,會用獸骨、石頭一類方便獲取的材料作為棋子,以洞穴裏的岩石作為棋盤,在經過一定設計的規則下進行對弈。而古埃及時期流行的棋類遊戲“塞尼特”(Senet),其實已經和現代人下棋的方式十分相近。
某種程度上可以説,在棋盤上進行較量,也是人類得到充分進化後區別於動物的標誌——人類的對抗不再僅限於體能,而是可以拋開個體之間的肉身差異,僅以頭腦來決勝負。也因此有人認為,棋的歷史,可能與人類文明的歷史等長。
這樣一想,是不是瞬間覺得自己花在雲頂裏的每一分鐘都變得有意義了許多?(棋佬們是懂得給自己上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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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喜歡頭腦對抗、智慧博弈,人類喜歡下棋,也可能是因為對某種身份的追求和認同。從古埃及到古代中國,下棋都曾經一度是貴族階層用以彰顯身份地位的娛樂方式。
畫上正在玩“塞尼特”的人,是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王后奈菲爾塔利,生活在距今三千多年的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某種程度上當然可以説,這也是一位喜歡下棋的“老人”——比所有公園裏的老大爺們都要老。
在中國,棋與琴、書、畫並列為“四藝”,在生產力並不發達的時代,同樣也只能是貴族的玩物。畢竟只有衣食無憂者,才可能有足夠的閒暇來鑽研棋藝。
而當人類解決了大部分人的基本物質需求之後,這些曾經的貴族玩物也開始飛入尋常百姓家,普通家庭也能誕生天才棋手(也可能是抽象主播)。
不過,儘管東西方文明對於下棋的鐘愛都有着幾千年的歷史,但一定要論個高下的話,素來注重謀略的中國人或多或少還是有些種族天賦的。比如中國也誕生了不少國際象棋特級大師,但在圍棋圈子裏,goratings排名前五百難覓一個西方選手——哪怕算上亞裔,歐美選手也只能摸到五六百名的門檻。
如果你覺得這是因為歐美人不怎麼接觸圍棋的話,那就看看東西方在同一起跑線上起步的雲頂之弈好了——中國賽區已經連續奪得S5“光明與黑暗”、S6“雙城之戰”、S7“巨龍之境”三個賽季的世界賽冠軍,甚至其中兩次還實現了對冠亞軍的包攬。在同時起步、完全公平的較量下,中國賽區已經完全統治了雲頂之弈賽事。
也許,棋盤上的爾虞我詐,虛虛實實,真的是已經刻進了文明的DNA裏,中國選手在雲頂之弈賽事裏的表現大概也只能算是小露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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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已經發明瞭無數種不同的棋,以至於在生活裏想要尋找和自己喜歡同一種棋的知己或許並不算太容易,但在網上,想找一個有着相同愛好的主播卻十分簡單——特別是對於雲頂玩家來説更是如此。
打開各種直播平台,忽略掉大數據推送給你的各種小姐姐/小哥哥,那剩下的一定就是和你一樣喜歡玩雲頂的棋佬了。
甚至,你還能在裏邊找到職業圍棋棋手。
和那些接了商務才會直播特定遊戲的主播不同,圍棋八冠王柯潔喜歡玩雲頂基本上已經是個人盡皆知的事情。不過柯潔玩起雲頂來就不那麼得心應手了,畢竟是8個人的混沌博弈,哪怕柯潔再怎麼算無遺策、下出妙手,也架不住對面的靈風吹他一手。
繼柯潔之後,另一位圍棋職業九段連笑也開始喜歡上了雲頂之弈。如今,由柯潔、連笑、戰鷹組成的“299圍棋工作室”就差新晉抽象女王戰鷹沒有開始嘗試雲頂了——可能是因為戰鷹還沒有得到高人指點,告訴她這可能是她想靠下棋贏過柯潔的唯一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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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管是圍棋職業棋手,還是養老院裏的老人,他們玩雲頂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必要作過多的解讀。
時代的發展讓人類的娛樂方式變得空前多元化,作為以數字為載體的一種弈棋遊戲,如果一定要説雲頂有什麼特質,能夠吸引那些過去並不太接觸電競或者數字遊戲的“圈外人”的話,那麼無非是低門檻易上手、多人博弈變幻莫測、策略套路豐富多樣這幾樣。
至於被吸引來的,是耄耋之年的老人,還是正值盛年的年輕人,是白天在公園遛彎的大爺,還是剛剛擠上地鐵的社畜,抑或是坐擁百萬粉絲的抽象大師,這些身份的差異並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從養老院的老人玩起了雲頂之弈,從圍棋棋手們紛紛“入坑”這些現象應該看到的,是數字時代人們對於遊戲、電競這些新興事物的寬容度正在不斷提高,而遊戲和電競在社會生活中能夠發揮的正面積極作用也正在被不斷髮掘。
至於央視報道里出現了養老院老人玩雲頂之弈這件事本身,也並不只關乎於雲頂之弈或英雄聯盟,而是一件足以在這個寒冬裏,讓每個遊戲和電競愛好者都為之振奮的事——無論你是不是雲頂“棋佬”,只要遊戲和電競已經成為了你休閒娛樂生活的一部分,那麼,主流輿論對遊戲、電競理解程度每加深一分,我們距離未來每個人都能在養老院裏實現遊戲自由、電競自由就更近了一分。
也許終有一天,當我們用着全套VR甚至是腦機接口設備玩着遊戲的時候,身邊也會有子孫兒女好奇地問:“爺爺/奶奶,你為什麼喜歡這個啊?”
到那時,你就可以給孩子們講述自己當年一血極限翻盤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