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當前最能體現汽車智能化水平的應用場景,自動駕駛系統已經成了眾多企業和投資者眼中的香餑餑,而作為其感知元件之一的激光雷達也因此分到了一杯羹。
去年,繼Velodyne成為全球首家上市的激光雷達公司後,Luminar、Aeva、Innoviz也接連成功借殼上市,激光雷達公司自此進入上市爆發期。而國內的激光雷達公司禾賽科技也於今年1月初申請科創板上市並獲受理,擬募資20億元。
就在各大激光雷達公司趁熱打鐵紛紛走向上市之時,也有一些企業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近日,激光雷達芯片公司OURS被美國自動駕駛公司Aurora以1億美金的價格收購。
據瞭解,OURS成立於2017年,OURS的創始人譚章熹,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而後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深造,師從RISC-V(第五代精簡指令集)創始人David Patterson,後曾領導開發Pure FlashBlade產品,並在2017年榮獲AI硬件領域的AIconics最佳創新獎。他在閃存和硬件加速器領域擁有20多項專利,同時也是一款開源SPARC CPU(RAMP Gold)的發明人。
2018年,譚章熹將OURS的芯片部分業務拆分帶回國內,並在深圳創立了一家RISC-V芯片公司睿思芯科。
據瞭解,工作重心早已轉向睿思芯科的譚章熹並不會隨着OURS的傳感器團隊一起加入Aurora。
激光雷達賽道正熱,就在一眾激光雷達公司扎堆上市之時,譚章熹卻選擇將OURS出售,把重心轉回芯片領域,這背後是何考量?缺芯潮之下,芯片的國產替代該從何談起?激光雷達賽道的終局又會是怎樣的局面?OURS和睿思芯科的創始人譚章熹對這些問題一一進行了解答。
關於OURS和睿思芯科
在關於此次收購的報道中,OURS被外界公認為是一家激光雷達芯片公司。
事實上,成立之初,OURS是一家以低功耗端計算(Edge Computing)AI 芯片為核心技術的公司,產品分為採用硅光技術的傳感芯片和RISC-V可編程低功耗ASIC芯片兩個系列。
2018年,隨着中美關係的變化,美國對中國實行技術封鎖,同時考慮到國內芯片未來的發展前景,譚章熹帶着芯片部分的業務和團隊回國,成立了芯片公司睿思芯科。
自此,剝離了芯片業務的OURS將研發方向集中到了FMCW激光雷達傳感器。
在談到出售OURS的原因時,譚章熹認為,激光雷達有可能最終要做成一個系統,而且如果要真正進入量產階段,就需要將它集成到一個更高更大的平台上。將OURS出售給自動駕駛公司,對團隊和公司而言也許是最好的出路。
而OURS所選擇的FMCW路線及其集成技術的優勢,正是它獲得Aurora青睞的重要原因。
早在2019年3月,Aurora就收購了Blackmore,並在自動駕駛卡車上搭載了Blackmore研發的FMCW激光雷達。
據瞭解,FMCW是目前受到廣泛認可的激光雷達技術路線。它可以通過發出連續的低頻率光波來進行測距,且只會放大與本地振盪器信號相干的光波。這意味着,FMCW可以以更高的動態範圍和瞬時速度來測量距離,同時還不會受到來自太陽或其他傳感器的干擾。
然而,雖然FMCW激光雷達有着種種優勢及潛力,但是它也需要更高的算力、超高精度的元件和更高的成本。與此同時,為了讓其光波能夠在3D空間裏完成探測,FMCW激光雷達需要更復雜的光電系統,其傳感器體積也隨之增長。
而OURS的技術能夠有效解決這些問題。
據瞭解,OURS團隊開發的微型芯片可以集成激光雷達的必要組件,包括固態光束轉向系統和FMCW收發器。
Aurora方面希望通過此次收購,發揮OURS在FMCW激光雷達上的技術優勢,幫助其縮小激光雷達芯片的尺寸,在降低成本的同時,維持芯片的高性能,從而提升其FMCW激光雷達系統FirstLight Lidar規模化生產的可能性。
至於為何會將工作重心轉向國內的芯片公司,譚章熹解釋道,這裏面除了有精力分配的考慮,更重要的是,他認為“從整盤棋上看,處理器可能會有更大的市場”,而且國內的芯片市場潛力也十分巨大。
譚章熹表示,從商業角度上看,中國對消費電子的需求旺盛,已經成了國內乃至於全球芯片市場的源頭。其對消費電子的需求可以説是驅動了整個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另外,隨着國際形勢的變化,中國必然要走上自研處理器的階段,這同樣會給國內的芯片研發帶來一些額外的機會。
其中,開源的RISC-V架構,將有望成為釋放國內芯片設計潛力的平台,對中國的整個芯片產業鏈和行業產生巨大的影響。
另外,隨着汽車逐漸向智能化的移動終端轉變,未來汽車必然需要搭載許多不同的處理器以解決不同的問題,這裏面自然會催生出對車載芯片產品的差異化需求。
譚章熹坦言,雖然目前睿思芯科尚未推出這方面的產品,但也絕不會放棄車載芯片如此巨大的市場。
“缺芯潮”只是一個推動的因素從去年年底開始,汽車芯片短缺的消息不斷傳出,部分車企受此影響相繼宣佈減產。到了2021年,“缺芯”的狀況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倒從汽車逐漸蔓延至手機、遊戲機、安防等行業。
全球爆發的“缺芯潮”讓很多人看到了國產芯片崛起的機會。
不過,譚章熹認為,“缺芯潮”只是在更大程度上誘發了中國構建自己產業鏈的動力。
“歷史上,中國做很多事時都會有些反覆。要自己做?還是買現成的?通常都會糾結一段時間。但現在因為各方面的原因造成了產業鏈的供應緊張,這種情況會讓大家意識到現在靠買別人的技術是行不通的,也是不穩健、有風險的,所以一定要建立自己的供應鏈,自己去研發技術。缺芯潮,只是一個推動的因素。”譚章熹説道。
事實上,在芯片“卡脖子”問題的影響下,此前已有比亞迪、吉利、北汽、上汽等一眾車企瞄準車載芯片市場發力。不過,除了已經擁有IGBT完整產業鏈的比亞迪以外,當前大部分車企涉足芯片時,主要還是聚焦於研發、設計等上游環節。因此有人認為,受生產條件的限制,國產芯片在短期內不太可能實現量產供應,現在談國產替代還為時尚早。
對此,譚章熹表示,“要談論國產替代,我們要先搞清楚,要替代的是什麼東西。”
在他看來,半導體產業鏈的構成非常國際化:光刻機是歐洲的、很多半導體材料來自日本,而台灣可以做晶圓代工等等。在這種全球化的產業鏈條中,無論是哪個國家想要從頭開始完整地構建出一條產業鏈,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但中國至少可以先在某些環節中取得一些突破。
至於要如何應對國內芯片產業發展中存在的問題,譚章熹認為,首先,無論是決策者還是投資者,都必須對芯片產業有足夠的耐心。
“半導體產業的成長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但是目前大家在時間尺度上已經習慣了之前互聯網式的思維模式,忽略了科技發展是需要時間迭代的客觀事實。這個產業並不是光用很多錢就能砸出來的。”
除此之外,芯片產業的發展還需要有足夠的人才儲備。
譚章熹認為,台灣半導體產業之所以可以像現在這麼發達,就是因為當年台積電張忠謀等人從美國回來投資辦廠,在搭建出半導體體系的同時,還培養出了不少人才。
而中國大陸雖然過去十年互聯網發展得很快,但並沒有多少學生願意去學半導體、CPU,大家都更傾向於研究機器學習、人工智能。然而要實現地區產業的發展,就必須要有足夠多的人才去覆蓋產業鏈中的各個環節。
從這方面來講,大陸的人才儲備實際上是有些失衡的,而這也需要時間去調整和改進。
激光雷達的熱度未必真實當前激光雷達賽道正熱,一眾激光雷達公司從去年開始就相繼申請上市,此時出售OURS是否會錯過這個大好時機?
對於這個問題,譚章熹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這主要是因為他對目前激光雷達賽道的熱度仍持有謹慎的觀望態度。
譚章熹認為,當下激光雷達的熱度未必是真實的,而一家激光雷達公司能否最終存活,其一要看市場需求是否真實,其二要看產品能否解決實際的問題。
具體到激光雷達是否能成為剛需這個問題,譚章熹覺得還有待觀察。
他認為這裏面有兩個問題需要去考慮:
首先,激光雷達是面向量產車,還是隻是面向樣車銷售?如果是面向量產車銷售,那麼一輛汽車最終會裝載多少數量的激光雷達?
其次,激光雷達會不會只是用於早期高精度數據的收集?如果是的話,將來高精度數據收集完成,而激光雷達的成本一直無法降低,屆時車企是否還會繼續使用激光雷達?
“目前沒有其他的方案可以比對,所以我們會認為激光雷達是強需求,但是再過幾年還會不會是強需求,這個就不一定了。”
譚章熹認為,市場對激光雷達的需求,會隨着自動駕駛技術的發展和普及變得不同。
他提出,現在的激光雷達和幾年前其他雷達產品相比沒有本質的變化,但是隨着算力的增強,情況可能會發生改變。自動駕駛一定會追求更好的傳感器,但是隨着技術的演進,有可能會產生不同的解決方案。
譚章熹用現在多攝像頭的手機舉例,認為將來算力足夠強以後,有可能用一般的手機攝像頭也能組合出單反相機的效果。
同樣地,如果通過低成本的傳感器組合也能解決同樣的問題,那麼未來特別高端的激光雷達產品,有可能就會像全畫幅相機那樣,仍然會有市場,但是所佔份額不會特別多,只會在特定的應用場景中出現。
“我覺得短期之內,激光雷達會有不錯的銷路和市場,或者不錯的投資回報率。但終局會如何,還需要花時間去觀察,可能未來五年內,事情就差不多會變得更清晰。”譚章熹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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