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4歲農婦找到蔡暢：大姐，我是陳毅的夫人賴月明

1988年冬，一位其貌不揚，身軀佝僂的婦人敲開了北京婦聯的大門，我國第一位婦聯主席蔡暢女士，接見了這位早已兩鬢斑白的婦人。那婦人交出一張黑白照片，蔡主席臉上的淚一下子便湧了出來。

一個從舊時代跨越的紅色之星

賴月明，出生在江西興國白石村，乳名賴三嬌。14歲那一年父親為了改善家中生活，將她賣給了傑村圩一戶姓謝的人家做童養媳。或許是天意，第二年的春天紅軍來到了傑村圩，成立了蘇維埃政府，童養媳等舊習俗開始逐漸被打破。

15歲的賴三嬌正式脫離謝家，為了偉大的革命事業，主動報名參加了區婦女改善委員會。2年後，因為表現優異被提拔成了區婦女改善委員會主任。17歲的賴三嬌，也因此正式更名為賴月明。

少年將軍展鋒芒，不料人鬼竟殊途

1931年4月整值東固組織革命動員委員會主席的陳毅，正當壯年三十而立。在興國縣一帶為戰略儲備大業做出卓越貢獻。

1931年9月初的一天，陳毅接通知從興國去于都開會。陳毅離開的第三天傍晚，風雨大作，陳毅將軍的原配夫人肖菊英在特委駐地到李家祠繡花樓召集商討發動婦女動員丈夫參軍，做軍鞋、支前等事宜。會議開至深夜。會後，風雨更驟夜狗狂吠，擔心陳毅回來的肖菊英卻在半路，深夜無燈，路遇沒有任何阻攔的空井一腳踏空，當場香消玉殞。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1931年11月，我國第一任婦聯主任——蔡暢女士與愛人李富春，從瑞金來到江西省委機關駐地——興國縣城的牛坑塘。當時的李富春時任中共江西省委書記，蔡暢任省委婦女部長兼任代理組織部長。

那時候的陳毅剛不久率領地方武裝配合作戰，在贛西南特區委支援反“圍剿”活動。徹底拔除蘇區內的白色據點。並且在葉坪召開的中華蘇維埃全國第一次代表大會中，當選為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被授予紅星獎章。但卻因妻子的意外過世，惶惶不可終日的陳將軍並沒有任何開心的樣子。

作為主席親自點名栽培的革命種子，當時身為婦女部長以及省委書記的蔡、李夫婦是記在心頭。倆人暗自琢磨，得找個機會給我陳將軍續絃沖喜。

1932年8月，南雄水口戰役後，紅一方面回到興國縣城休整。正是打了勝仗，於是蔡、李二人共同謀劃的一次絕妙的相遇。

經過兩人發現時任婦女改善委員會的賴主任，不僅人長得俊俏，更是思想覺悟十分正派的好同志。在工作上，將整個興國縣的後勤保障任務安排得明明白白；在家中，大小事務更是打理得井井有條。如此一位年少有為的女同志在那個戰亂的年代，那可是非常的優秀。又正值錦瑟年華，唱得一手好山歌。透過組織的一年考察，終於蔡李二人，對陳司令的續絃人選有了滿意的答案。特意安排少共省委特意組織了一臺晚會去竹壩慰問。

在江西地區，一直流傳著對山歌的民風民俗。月明星繁，熊熊的篝火配上戰士們那帶著勝利的笑容，氣氛好不歡樂。彼時，一陣悅耳的山歌傳來，更是使整個晚會的氣氛推上了高潮。不出所料，賴月明和當時的的婦女改善部部長李美群的山歌對唱，引起了江西軍區司令員陳毅的注意。而賴月明也是第一次得見如此瀟灑年少有為的司令員。

好一對郎情妾意，伴著嘹亮的山歌聲中，賴月明與陳司令開啟了一段絕美的戰亂愛情故事。

自古多情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1932年冬，賴月明與陳毅在寧都縣北門結婚。兩個剛剛完婚的新婚燕爾誰也沒想到，2年後發生了一件歷史上的軍事奇蹟——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中央主力紅軍為擺脫國民黨軍隊的包圍追擊，被迫實行戰略性轉移，退出中央根據地，進行長征。

當時組織安排賴月明擔任石城縣的婦女部長，而陳毅司令的腿部卻在這個時候受到嚴重的傷害。面對即將到來的長征，救夫心切的賴月明申請留下照顧陳司令。然而嚴峻的形勢不允許此番兒女情長。陳司令苦苦勸說，希望賴月明能夠服從組織安排，回到家鄉做好游擊戰準備。可剛烈的賴月明以死相逼，搶過陳司令的配槍抵在自己的腦門上不願離去。陳司令則反手奪過手槍，以強硬的姿態喝令賴月明服從組織安排。畢竟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革命利益重於一切。最終，兩人含淚分別，卻不知這一別，卻是永別。

紅軍不怕遠征難

金沙水拍雲崖暖

1936年西安事變，在楊虎城和張學良的兵諫之下國民黨與共產黨進行了第二次國共合作。1938年，國共正式合作。

緊張的關係緩解後，陳毅司令立刻派人去江西尋找已離散四年的妻子。可收到的卻是一份噩耗——並未找尋到賴月明的蹤跡。倒是坊間傳聞，早在2年前，賴月明便在游擊戰中被國黨政府抓住抗拒招供，最終以死保全革命果實。

得知此訊息的陳司令，心中的懊悔、愧疚、傷感、頓時湧上心痛，於悲痛中寫下七言絕句《興國旅舍》以悼亡妻。

可沒人曾想到，彼時的賴月明並未身亡，而是因為當年江由宗叛亂後在戰亂中被迫流浪，逃回老家白石。回到老家後的賴月明也在瘋狂的尋找著自己的丈夫，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在通訊不便的時代，茫茫人海中又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他呢？一次又一次的詢問，一遍又一遍的打探，卻得到了一個宛若晴天霹靂一般的訊息：陳毅司令被反動派抓住挖了心肝以儆效尤了。

失去了希望，那麼活著也沒有了任何意義。得知自己丈夫去世的訊息後，賴月明彷彿被抽了魂一般，整日茶飯不思逐漸消瘦。終於在父母的勸說下，與2年後見到了一個負傷軍人方良松；心中對陳毅的思念湧上心頭，想到愛人的慘死，便心生酸楚。於是便嫁與方良松，生下了一女二子。看著孩子們的成長，賴月明的心漸漸地將這段遺憾的感情藏進了心底。

就此，那對篝火山歌旁的神仙眷侶從此音信全無。

少年離別意非輕，老去相逢亦愴情

1949年，新中國成立。

原本已經平淡了20年的生活，卻被一張照片打破了。

1959年，春天賴月明帶著小兒子去縣城看病。打針時，因為兒子怕針便去雜貨部買糖。

就在賴月明付錢的時候，看到壓在玻璃下的一份報紙：陳毅總司令會見外賓……

賴月明整個人宛如雷擊，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報紙上的照片——她心心念唸的20年的男人，竟然還活著！他沒死，他沒死！！

情緒激動的她，立刻帶著孩子回到了家中。翻箱倒櫃地拿出她一直珍藏的結婚照，那照片上的自己和英俊的臉龐又一次勾起了她的回憶。那晚的篝火、第一次見面的羞澀，簡單卻盛大的婚禮現場……

20年，人生多少個20年。得知已死之人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報紙上，那一刻，賴月明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北京，我要去找我的陳郎！！！

而這個念頭卻被丈夫和兒女們生生攔下，大家都認為她瘋了。誰會相信一個背朝黃土面朝天的農家女子會是光芒萬丈的開國將軍的妻子？賴月明只能不斷地翻看著報紙上心上人的照片。

隨著時間，賴月明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畢竟20年了，他還認得我麼？20年了，他也有了新的妻子——張茜。

你看看，他的妻子那麼美，而我呢？他肯定早已把我忘了吧。

漸漸地，賴月明心中的情感，變成了為他的“死而復生”感到慶幸，不打擾或許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1972年，陳毅去世。

賴月明也沒有再次燃起了去北京的念頭。

只是這次的舉國同喪，她拿出那首登在報紙上的詩，默默唸了起來。

興國旅舍：

興城旅夜倍悽清，破紙窗前透月明；戰鬥艱難還剩我，阿蒙愧負故人情。

他這次真的走了。

賴月明，拿起三炷香，朝著北京的方向默默流著淚，拜了三拜。

1988年，本想如此了卻殘生的賴月明。再次念起這首興國旅舍，不禁感嘆造化弄人。若是他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敢想。74歲的賴月明，終於鼓起了勇氣，來到北京找到了當年撮合他們的蔡暢主席。當拿出照片的那一刻，兩人相擁而泣.....

正是那天的訪談，也揭開了這段令人無限唏噓的愛情故事。

小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賴月明與陳毅司令的這段故事，實在是令人遺憾。兩個深愛的人卻因為種種巧合未能白首伴，反倒是輾轉一生彼此錯過。在那段蹉跎的歲月裡，我相信有更多人為了革命的事業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愛情、親情。也正因為有了他們這些甘於奉獻的人，才使得我們有了如今的幸福生活。

好好珍惜吧，無論是誰。也許錯過，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