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如今在生活中只是小事一樁,東西一打包,電話約個車,錢多的再僱幾個跑腿,市井小民搬個家,一天就能折騰完。
不過,中國人有安土重遷的傳統,在古代搬個家可就不那麼便捷了,否則孟母三遷也算不上難得,更別說達官貴人移府、天子帝王遷都了。
最近我恰巧看了一部講古人“搬家”的故事,只不過講的不是中國古代,而是隔壁的日本古時候的故事——《搬遷的大名》。
《搬遷的大名》海報
很多人應該都知道,“大名”是日本古代的一方領主的稱號,類似於中國古代的地方藩王或諸侯。那大名為何要“搬遷”呢?
其實“搬遷”在這裡只是一種通俗的說法,在日本歷史上,大名更換領土的行為被稱為“國替”,是一種領土交換。
大名搬遷盛況
之所以大名會被中央統治的幕府強制命令搬遷,是因為在江戶時代初期,德川幕府的政權還不夠穩固,於是幕府將軍會讓自己最為信任的大名駐守在最關鍵的戰略位置,而這一政策也會隨著國情的變化而不斷調整。
松平直矩七次搬遷
《搬遷的大名》中這位搬家的大名叫松平直矩,日本歷史上也確有其人。他的一生都和搬家分不開關係。松平直矩的父親就是在搬遷的過程“過勞死”了,而松平直矩本人一生之中更是經歷了7次搬遷,電影則講述了他從姬路藩遷移到日田藩的故事。
松平直矩畫像
搬家需得有負責人,而當松平直矩想要任命一位負責搬遷的“奉行”時(日本古代一種軍職),卻發現手下雖有文韜武略之士,卻沒有擅長搬家之人。
於是我們的主人公出場了——書庫番片桐春之介。“書庫番”很好理解,其實就相當於圖書館管理員,因為松平直矩手下無人擅長搬家,所以想到了“飽覽群書”的“文化人”片桐春之介。
片桐春之介
片桐春之介的人設要放在今天來看,就是一個典型的日本死宅,身為武士的他,毫無建功立業之心,整日都躲在書庫中讀書為樂,除了從小玩到大的鷹村源右衛門(這位是御刀番,能打架的那種)之外,他幾乎沒有社交。
理論本就無法代替實踐,何況片桐雖然書讀得多,卻也不懂搬家的門道,於是他和鷹村只得去求助於上代搬遷奉行的女兒於蘭。
於蘭
於蘭的父親精擅搬家之道,之前就曾幫助松平家成功搬遷,但作為下等武士,於蘭父親的功勞被上等武士搶去,最後鬱鬱而終,於蘭也因此對搬遷一事很是抗拒。
幾經周折,於蘭終於答應幫助片桐和鷹村策劃搬遷事宜,拿出了父親集搬遷經驗而撰寫的《御渡方覚書十ヶ條》,也就是“搬家備忘錄十條”,從這十條備忘錄中,我們能夠一窺日本古代大名搬遷的學問。
御渡方覚書十ヶ條
這十條備忘錄的語言都比較文言文化且日化,我就簡單地為大家列舉並解釋一下。
第一,“鄉村高帳等各覺書之仕立”。這條的意思其實就是“對賬”,大名交換領土之時,需要先向中央幕府交付賬本,以便幕府對該領土的生產力有一個足夠的認識,從而為大名設定更合理的新領土。
第二、第三是“城繪圖之仕立”和“御領分御渡繪圖之仕立”,這兩個顧名思義,就是讓人“量地”和“畫圖”。
測量土地
每一位大名治理期間,無論是城郭的形態還是領土的大小,都會有細微變化,比如戰線的轉移,或者農民的開荒。
在搬遷之前,前任大名就需要精準的測量自己的領土,以及主要建築的一系列建築引數,並繪製成圖冊,交於繼任大名,便於領土的交接。這項工作即使在現代都依然是一門技術活,何況古代了。
繪製圖紙
第四,搬遷人手的安排。古代沒有機械化裝置,搬遷主要依靠人力,所以搬遷人力的安排就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們在片中看到,片桐等人本是準備僱傭人手搬運,但因為松平家所接受的不僅是搬遷的命令,還有減俸的命令,所以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非常有限。
說服武士脫藩
最終片桐等人不僅說服了藩下的武士親身進行人力搬運工作,還懇求了一部分武士放棄武士的身份,以平民的身份留下來務農,等大名的俸祿恢復後,再召回這些武士。
這在日本古代,對於武士而言,無疑是一項名譽和利益的巨大損失,但片桐靠著誠懇的心意和堅定的表態,以及武士們對大名的忠誠,最終達成了這艱難的協議。
第五,路上決定。其實就是路線的規劃,因為在自身搬遷的同時,也會有新的大名進入自己原先的領土,所以為避免雙方在道路上遭遇而阻礙行程,不僅需要對路線進行大量調研,還要和別的大名書信溝通。
上路
同時,搬遷的路上還涉及到途中村落提供補給的問題,這也需要提前溝通,否則搬遷的漫漫長路上若得不到補給,無疑是巨大的風險。
第六和第七,“問合帳之仕立”和“江戶留守役段取合”。這兩項都是對新入駐的領土進行調研,主要針對該地的稅收、刑罰、交通等民生問題,以做備案,來作為執政的參考。
古代資訊不發達,這個調研會是一個相對較長的過程,不僅需要書信來往,兩藩之間還會當面溝通,即使在搬遷完成之後,依然還會保持聯絡。
咦,這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第八,“城轉讓”,這個顧名思義,就是雙方進行正式的交接手續了。
第九更加簡明,“全家搬家”。前面準備了八項之多,到這裡才開始正式的搬遷,不過一個大藩的遷移,當然不止搬個家這麼簡單。
比如人力有限,如何將行李的量減到最少,片中我們看到片桐用各種方法來判定需要變賣的財物,再比如行進途中如何減少麻煩,片中我們看到鷹村要求藩內人不準擾民、不準爭執、不準嫖妓。
搬遷途中
第十,最後一步,入城。事實上前面九步都是片桐等人的工作,到這裡我們的大名松平直矩才出來“收割戰果”——接手城池,宣示主權,完事兒。
《搬遷的大名》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寓教於樂”的故事,既普及了一定的歷史常識,又講述了一個生動有趣的故事。
鷹村源右衛門
無論是呆萌卻認真的片桐,還是熱情又張揚的鷹村,都能讓觀眾一眼記住。當然,這要得益於兩位主演星野源和高橋一生的出色表演。前者是憑藉和新垣結衣合作的《逃避可恥卻有用》而走紅的才子,後者則是近年來佳作頻出的一線小生。
不過,雖然《搬遷的大名》是以歷史題材改編的故事,但其中的內容到底有多少符合史實,其實還要打個問號。
《搬家大名三千里》
及川光博飾演的松平直矩
該片原著小說《搬家大名三千里》的作者土橋章宏最喜歡將一些難以考究的“野史”寫入自己的作品當中,比如日本著名野史《土芥寇讎記》中,曾有松平直矩“愛美少年”之說。
因而在他編劇的《搬遷的大名》中,我們就能看到及川光博飾演的松平直矩,身邊總會有一個面容清秀的男隨,且舉止親密,不禁惹人遐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