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志鵬
藍城兄弟是誰?
美東時間7月8日,LGBTQ(對性少數群體的統稱)社群“藍城兄弟”登陸納斯達克,伴隨美股三大指數“全線飄紅”,藍城兄弟開盤報20.45美元,較發行價16美元上漲逾27%,盤中三次觸發熔斷,一度漲超120%,最終收漲46.44%,總市值8.35億美元。
強勁的股價表現似乎在宣示著“同性社交第一股”的登場;殊不知,從“淡藍網”算起,藍城兄弟已經走過二十載風雨,它還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APP——Blued。
外界眼中,同性社交平臺Blued似乎還蒙著一層面紗。
專注於服務LGBTQ人群,藍城兄弟是一傢什麼樣的公司?在當下,Blued將遇到怎樣的市場良機?又將面臨何種挑戰?
無論如何,上市之後,藍城兄弟的危與機都將暴露在陽光下。
走到上市這一步,馬保力(藍城兄弟CEO)是幸運的。
敲鐘儀式上,馬保力表示,藍城兄弟的上市,讓更多人可以看到“他們”的存在,他們的價值與意義,可以接納他們、可以為他們鼓掌,可以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今非昔比,馬保力也在《致投資者們的一封信中》回顧了20年前的自己:“我一個人躲在自己的臥室裡,在電腦前為自身性取向而苦惱”。
跨越20年看當初的藍城兄弟,一切都大相徑庭。
1998年的馬保力不是一名創業者,而是一名警察。在警校期間,他就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我特別想找一個答案,為什麼我喜歡的和別人不一樣”,馬保力說。
上網、看雜誌、讀課本……馬保力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反倒接觸了更多汙名化的負面資訊,這讓他更為迷茫。
於是乎,在BBS風行的PC網際網路時代,馬保力在2000年的深冬成立了“淡藍色的回憶”,也是Blued的前身。很快,淡藍網成為國內LGBTQ群體的“秘密花園”,他們在這裡分享自己的故事與感受,網站每天的留言達到數百條。
不過,在當時選擇同性社交賽道,馬保力自然要承受更大挫折。
網站建立6年後,藍城兄弟擁有了第一支5人團隊,他們聚在秦皇島一個二居室的小區樓裡辦公;到2009年,藍城團隊擴大到9個人,他們租了一輛卡車,拉上在秦皇島的桌椅、板凳和電腦,開進北京五環外,走上了“北漂創業路”。
北漂並不容易,最困難時,淡藍網沒有融資,還屢遭關停。藍城團隊租了一間帶地下室的一樓,晚上睡地下室,白天在一樓辦公,大家輪流買菜、做飯、刷碗。
轉機出現在北京奧運會後。
2008年,新華社報道了淡藍網,這家同性社交網站首次被主流媒體關注;4年後,一家入口網站以淡藍網為物件拍攝了紀錄片,越來越多的媒體開始關注藍城兄弟。
彼時辭去警察工作的馬保力,開始全力以赴發展藍城兄弟。伴隨移聯網浪潮,藍城在2012年推出同性交友社群“Blued”,不到一年註冊使用者突破100萬;兩年後註冊使用者突破1500萬;三年後進軍海外,首站登陸荷蘭。
值得注意的是,荷蘭是全球首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
從秦皇島的居民樓裡走出來,如今的藍城兄弟已經擁有4900萬註冊使用者,遍及210多個國家,今年一季度的月活使用者達600萬,其中49%來自海外,而Blued也已經是中國、印度、韓國和越南最大的LGBTQ社群。
與此同時,藍城兄弟的收入也已涵蓋直播、廣告等多元業務。
首先,藍城兄弟的營收支柱是直播業務。今年一季度,藍城兄弟總營收2.07億元,其中直播業務營收1.8億元,佔總營收的比重接近87%。
其次,藍城兄弟的會員收入在一季度達到1500萬元,同比增長390.6%,可謂其增速最強勁的業務。招股書顯示,藍城兄弟的付費會員從2018年的8.5萬增長至45.7萬,增幅超400%。
據地歌網體驗後發現,Blued目前提供VIP和BludeX兩種會員體系,收費分別為108元/年和216元/年,除滿足隱藏線上時間、地圖找人的基本需求,BluedX會員還能獲得免廣告、精選推薦使用者等權益。
可以看出,Blued打造的會員體系也在持續強化平臺社交屬性。另外,Blued還為使用者提供匹配聊天服務(開啟呼喚),並且可以充值增加10倍曝光,收費6元/次。
同時,藍城兄弟的營收還包含廣告,以及男性健康品牌“荷爾健康”創造的電商收入,自2019年4月到2020年3月,後者交易額增長超150%。
透視營收資料背後,是Blued的強社群粘性。
截至目前,Blued的日均停留時長超過60分鐘,平均每日開啟次數超16次,次月留存率達71%;直播業務付費使用者滲透率達13%,而主流直播平臺(鬥魚、虎牙、陌陌)的付費使用者滲透率均為8%左右。
再以ARPPU(每付費使用者平均收益)為例,2019年藍城兄弟的ARPPU為2059元,增速61%;對比陌陌的ARPPU為1323.3元,增速達16.8%。
高留存、高活躍與高付費率,這不僅源自Blued的強社交屬性,更得益於LGBTQ少數群體之間的忠誠度和緊密聯絡。
當下,LGBTQ依舊是性少數群體,甚至在部分國家是社會邊緣人群,但群體內部又帶有極強的身份認同,小眾人群的惺惺相惜體現得尤為明顯,而Blued、Grindr為這部分人群提供了交流通道。
因此,Blued的使用者活躍度、付費能力,明顯強於一般的陌生人社交和直播平臺,這是其小眾高粘性的社群基因決定的,也是藍城兄弟的核心優勢。
不過,上市之後,“小眾”是否會成為藍城兄弟的發展壁壘?
小眾高粘性背後,實際上是Blued強化了社群鐵三角關係。
第一,什麼人?Blued顯然吸引的是LGBTQ人群,且以男性為主;第二,來看什麼?由於種種限制,LGBTQ人群更傾向於線上交友,Blued也在不斷最佳化平臺社交環境。
例如,藍城兄弟表示,其上市融資會用於對AI技術和大資料能力的投資,這方面主要解決的是陌生使用者匹配的精準度問題。
第三,什麼關係?目前Blued的主流依然是陌生人關係,以地理距離和興趣的接近性連線使用者,但由於LGBTQ屬於邊緣人群,因此內部聯絡也更為緊密,社交活躍度更高。
顯然,帶有LGBTQ標籤的使用者聚焦於此,分享生活,建立社交關係,基於性少數人群之間的緊密聯絡,Blued的社群鐵三角得以不斷強化。
對比來看,Blued和國內的虎撲、豆瓣有異曲同工之妙,這類平臺的使用者有著共同好惡、共同性向,基於良好社群環境,使用者之間的聯絡不斷加深,平臺活躍度與日俱增。
但這類平臺也會面臨巨大的商業化挑戰。
在招股書中,藍城兄弟表示未來將收購一款女性同性交友的應用,拓展使用者人群;另外,藍城兄弟還將大力開拓海外市場的商業化。
目前,海外市場為藍城兄弟貢獻了接近50%的月活,但只貢獻了接近10%的季度收入。顯然,全球市場依然是一片富礦。
當然,出海道路上,Blued一方面要規避政策風險,目前多數國家依然對LGBTQ持反對乃至抵制政策;另一方面,Blued還要面臨與 Grindr的競爭。
相互比較,Grindr的營收高於Blued。據崑崙萬維2019年半年報顯示,Grindr營收3.54億元,高於同期的Blued;並且Grindr目前有70%營收來自會員,20%為廣告。
這種商業模式上的差異,將對Blued的未來發展造成衝擊。
另外,迴歸Blued自身,如前所述,其營收以直播為主,收入結構過於單一,Blued也在不斷髮力廣告、會員以及電商等多元業務。
商業多元化是好事,但對垂直社群而言,過度商業化勢必會衝擊社群核心。目前,Blued將使用者付費與交友高度關聯,使用者“氪金”後就能更為精準地匹配好友,這一功能和探探的付費會員權益如出一轍。
從營收結構上看,陌陌與Blued都高度依賴直播,而Blued在不斷放開商業化水閘的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導向“同性版陌陌”,讓荷爾蒙主導社群交友環境,會逐漸破壞以身份認同為核心的社群基因,最終淪為平庸。
這是Blued在未來發展中要有所警惕的。
最後,雖然藍城兄弟尚未盈利,但虧損幅度也在大幅收窄。2018-2019年,藍城兄弟的淨虧損率分別為18%、7%,今年一季度則縮減至3.7%。
對藍城而言,在使用者持續增長和收入多元化的大背景下,盈利只是時間問題,但這並不能改變藍城兄弟的未來命運,即小眾社群。
原因很簡單,LGBTQ是少數人群,規模增長的天花板十分明顯,和一眾垂直社群類似,在使用者數量基本確定的情況下,Blued最終也會走上“小而美”的道路,這樣的發展路徑,早在藍城兄弟誕生之初就已經被寫定。
“小而美”路線沒有錯,Blued依舊能保證高使用者留存和付費轉化;但需要警惕的是,在商業化拓展中,Blued能否守住社群基因的護城河,這是關乎其可持續發展的命門。
所以,藍城兄弟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