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教丨把高中教育納入義務教育，是時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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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政協委員、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主任賀丹建議，縮短基礎教育年限，擴大義務教育範圍。將小學教育年限由6年縮短到5年，將高中納入義務教育範圍。強化基礎教育中的通識教育，使每一個勞動者都有適應未來工作調整的基本能力，減少技術變革給勞動力市場帶來的震盪。

把高中教育納義務教育的建議，近年來一直有。從財政實力角度看，免除普高學費，實行高中“義務”教育沒有太大障礙。然而，義務教育不只“免費”這一特點，還要“強制”、“均衡”。在目前高中階段教育實行普職分離的情況下，把高中教育納入義務教育的最大障礙，是普職分離、高中教育不均衡，因此，即便要把高中教育納入義務教育，必須先推進普職融合，建設綜合高中。如果繼續保持普職分離，在當前的高中教育結構框架下，實行免費普高教育，把這理解為把高中教育納入義務教育，並不能為提高高中教育質量和高中教育普及率做出貢獻。

把高中教育納入義務教育，主要的考量是提高國民平均受教育年限，減輕部分家庭孩子上普高的經濟負擔，以及取消中考避免中考時提前分流。但是，取消中考，也就意味著實行和九年義務教育一樣的就近免試入學，那麼，如果家門口的高中是中職，家長能接受這一政策嗎？只要高中階段有普職分流，就不可能取消中考，否則“分流”的依據是什麼?要取消中考，一個選擇是取消中職，全部是普通高中，再就是普職融合辦綜合高中，綜合高中既有學術性課程，又有技職課程，由學生結合自己的興趣、能力和未來學業、職業發展自主選擇。

這都涉及到對高中教育的全新定位。到目前為止，我國的整體教育規劃，仍是對初中畢業學生進行“分流教育”。今年，教育部還要求各地要適當增加中職招生規模。而之所以如此，就是擔心缺乏強制計劃安排後，願意上中職，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更少。

那麼，在繼續保持中職的情況下，實行免費高中教育，對發展教育的價值就很有限了。首先，目前中職教育已經免學費，但免費並沒有提高中職的吸引力，學生家長寧願上收費的普高，推進普高免費，只會進一步降低中職免費的吸引力，而無助於提高高中普及率。其次，普高免費後，如果地方政府不補上免費後的教育經費，那麼，這會影響普高質量，而非提高普高質量。2018年國務院辦公廳釋出的《關於進一步調整最佳化結構，提高教育經費使用效益的意見》提出，嚴格執行義務教育法，堅持實行九年義務教育制度，嚴禁隨意擴大免費教育政策實施範圍。這不僅是為了保障九年義務教育投入，也是防止一些地方把免費教育政策作為政績工程。

基於此，從我國整體基礎教育發展看，如果要進一步實施免費教育，延長義務教育年限，應該首先考慮學前教育，而非高中教育。一方面，學前教育是更基礎性教育，提高學前教育普及率和質量，有利於從小培養孩子良好的生活習慣、行為習慣和思維習慣。雖然2019年學前教育毛入學率達到83.4%，但客觀而言，學前教育還是我國基礎教育的短板，有必要明確政府的投入責任，以發展普惠性學前教育。另一方面，把一年學前教育納入義務教育，不存在高中教育有普職分離、不均衡的複雜問題，在學前教育階段容易做到就近免試入園。

對高中教育來說，進一步提高高中教育質量和高中普及率，需要直面普高應試化，中職邊緣化的現實問題。中考進行普高和中職的“分流”，實質成了“分層”，這難以保障中職培養質量，也影響高中普及率的進一步提高。當前，還確實不是把高中納入義務教育的時候，但要為今後將高中納入義務教育做準備。

當務之急是，結合高等教育普及化，重新定位高中教育，思考高中是否要繼續堅持普職分離。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時代，我國中職畢業生的絕大多數也將繼續讀高職，去年我國高職擴招116萬，主要生源就是中職畢業生以及社會人員。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今明兩年高職將擴招200萬，可以預見，中職畢業生進高職的將更多。因此，是否要在高中階段分流進行專門的中職教育，是需要結合教育發展形勢和社會對人才的需求進行充分論證的。建設普職融合的綜合高中，推進綜合高中均衡發展，進而取消中考，不但有利於減輕小學、初中的應試壓力，也有利於學生在高中期間發展自己的興趣，在高中畢業後再選擇進普通本科院校，還是選擇職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