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和賈寶玉,雖同為榮府裡的二爺,然而兩者之品性卻有霄壤之別,所謂“人因雅俗分高下,同是園林興不同”,賈寶玉有多“雅”,賈璉就有多“俗”。
賈璉的“俗”,表現在其“唯知以淫樂悅己,並不知作養脂粉”上,這與賈寶玉素來憐香惜玉形成鮮明對比,俗不可耐。
林黛玉進府當天,便在賈赦這大舅舅院子裡見到一眾隆重妝飾的姬妾,繞是如此,後來賈赦還是求鴛鴦,買嫣紅,賈赦年近六十仍如此好色,以至賈母常背地裡恨罵:“不知保養,成日家只會和小老婆喝酒”。
如此看來,賈璉好色是有源可溯的,而相較於賈赦的納妾自由,賈璉就尷尬多了。只因妻子王熙鳳本性善妒,手段圓滑。但又因其出身名門,根基雄厚,在賈府又被賈母和王夫人信任和寵愛,賈璉想要如乃父一般肆意妄為,似乎有點難。因此,在外沾花惹草就成了賈璉的日常,以至後來賈母亦恨恨罵他:“成日家腥的臭的都往屋裡拉”,而在第六十四回,甚至在回目中用“浪蕩子”形容了這位貴族公子。
賈璉和王熙鳳的婚姻,說得上門當戶對,二人年紀相仿,所以是有過一段蜜月期的。在第七回,便借周瑞家的送宮花一節,用“就藏鸚鵡語方知”的方式,告訴我們一對年輕夫婦大中午下還在歡樂秘戲,由此可知賈璉夫婦始初是恩愛的,亦說明賈璉其人在某方面的需求程度。
然而,在一妻多妾合法的那個時代,作為一個侯門公府、高門大戶的貴公子,生性浪蕩的賈璉自然不會甘心一輩子只面對著王熙鳳一個女人,偏偏王熙鳳跋扈善妒,在過門後不久,便將其原先屋裡的兩個丫頭攆走了,還順便強逼著平兒做了通房丫頭,一來為了拴住賈璉,二來也顯得自己賢良,而事實上,凡平兒和賈璉到一處,王熙鳳知道後便不自在了,非得在嘴裡掂過十幾遍才好,因為怕不受王熙鳳待見,平兒素日也遠著賈璉,一年到一處還不到一兩次。
顯然,如此對賈璉身邊的女人虎視眈眈,對維持夫妻感情並沒有太大的效果,重點還是在王熙鳳本身上面,這一點王熙鳳並非沒有想到,因為她為了取悅賈璉,甚至不惜犧牲了自己的健康。
在第二十四回,賈芸為謀生計多次求告賈璉無果,遂轉求王熙鳳。而在求告王熙鳳時,賈芸並沒有直接開門見山,而是了一些麝香冰片,謊稱是開香鋪的朋友遠行,鋪子開不下去了,分送了自己一些。而對於為何要轉送王熙鳳,賈芸是這麼解釋的:
我就和我母親商量,若要轉買,不但賣不出原價來,而且誰家拿這些銀子買這個作什麼,便是很有錢的大家子,也不過使個幾分幾錢就挺折腰了,若說送人,也沒個人配使這些,倒叫他一文不值半文轉賣了。因此我就想起嬸子來。往年間我還見嬸子大包的銀子買這些東西呢……
這一段話中可以看出兩個資訊:
一,麝香和香片這種東西,一來因為昂貴,二來因為用到的機會不大,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會買。
二,王熙鳳往年間常大量購入這些東西。
那麼,王熙鳳大量這些東西用來做什麼呢?
顯然可以肯定,這麼昂貴的東西,是不可能給奴才們使的,那麼那些主子又用得著麝香呢?
因為近幾年來宮鬥劇頻出,許多人對麝香也有所耳聞,雖然影視劇難免誇張,但麝香具有興奮子宮的作用,是不可否認的,所以有點常識的長輩們都不會讓年輕女子接觸麝香,作為百年貴族的賈府,自然更有這種意識。
那麼長一輩的主子們呢?是否用到麝香呢?經眾多資料記載,麝香具有開竅、闢穢、通絡、散淤之功能。主治中風、痰厥、驚癇、中惡煩悶、心腹暴痛、跌打損傷、癰疽腫毒。
這麼一看,賈府那些養尊處優的主子們,哪裡用得著這玩意兒呢?所以,看來看去,王熙鳳這些麝香,一部分或許當節禮送出去了,一部分還是自己用的。
而王熙鳳用麝香,是有目的的。
麝香是如何獲得的呢?乃雄麝到了求偶時節,肚臍和性器官之間的腺體上,併發出來的分泌物,它散發出來的氣味能吸引異性。這分泌物經過高度的稀釋之後,成為極其名貴的麝香。
麝香性子走竄,穿透力極強。所以它可以疏浚身體上的各個竅眼,醫書上指出,這東西吃下去,能令人通體生香,對異性有極強的吸引力。
而在歷史上,就有女子用麝香締造香體的例子,那就是趙飛燕兩姐妹,傳聞她們用麝香貼於肚臍間,果然腰肢纖細,異香撲鼻,因此恩寵不絕。很明顯,王熙鳳的麝香,也是和趙飛燕姐妹一般,用以拴住丈夫。
然而就像之前我們說過的,麝香本性飛揚輕竄,極易流瀉營衛之氣,而女子恰好以血為生,最需要補養血氣,王熙鳳長期使用麝香,必然會遭受到副作用,那就是難以受孕(傳說歷史上的趙飛燕姐妹就因此不孕),而即便受孕,也因為血海不濟極易小產。
所以,王熙鳳後來好不易懷了個哥兒,到六七個月還掉了,除了因為勞累過度,焉知不是早年過度使用麝香之故?再一想這麼個大家閨秀,為了權力和丈夫,一生費盡了思量,耗盡了精力,到頭來卻是被休棄、病死無人管的結局,真真叫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