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孩子成績好,怎麼可能曠課打架?”在中學當老師的朋友說,每次聽到家長說類似的話,她的腦袋就嗡嗡作響。
成績好,跟曠課打架,是互斥的關係嗎?必然不是。孩子學習成績好,很容易讓人忽略孩子存在的問題。一旦問題爆發,家長就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孩子成績很好啊,怎麼會突然這樣?在《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裡,家庭教師吳曉樂,就曾經接觸過好幾個“問題”學霸。
家庭變動中被忽略的孩子
小乖是個讓人痛心的孩子。他曾經是個學霸,但因為家庭變動被忽略,他越來越不愛學習,最後徹底放棄。
小乖的家有點複雜,他的父母沒有結過婚。因為爸爸家不接受媽媽,他們就想著生個孩子,爸爸家可能就接受了。小乖就是這樣出生的,但他出生後媽媽依然不被接受,他就跟沒有婚姻的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後來,爸爸跟別人結婚了,還生了女兒,爸爸在兩個家裡輪流生活。
爸爸的妻子接受不了跟爸爸離婚了。再到後來,爸爸厭倦了媽媽,把女兒丟給小乖媽媽,他有了新的家。小乖的媽媽,帶著小乖和妹妹,跟另一個叔叔,和叔叔的兩個孩子,組成了新的臨時家庭。
小乖的境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曾經有個溫暖的家,爸爸媽媽對他寄予厚望,他努力學習,爸爸媽媽都高興。後來爸爸走了,媽媽買了一大包新衣服,有妹妹的,有叔叔的孩子的,唯獨沒有他的。媽媽告訴他,“當初生下你不是我的意思”。
小乖離開媽媽,因為媽媽放棄了他。他去爸爸家,爸爸的新家庭裡也容不下他,最後他跟奶奶生活在一起,改回了爸爸的姓氏。奶奶不在乎他學習怎麼樣,只要他不跟媽媽聯絡,奶奶就開心,就給他很多錢。
小乖從學霸變成學渣,在離中考不到100天的時候,他徹底放棄學習,他找不到學習的意義了。做小乖家庭教師的過程中,吳曉樂曾經察覺到小乖情緒的低落,可她看小乖的成績還不錯,就誤以為小乖的情緒不會影響他,直到小乖徹底放棄,她才察覺出問題的嚴重性。
吳曉樂認為,學習是為了自己,小乖應該繼續努力學習。可對小乖來說,一個不被期望的孩子,一個經歷了滔天鉅變又被忽略的孩子,他怎麼能強大到毫無感覺,還想奮力拼搏呢?
內心叛逆表面服從的高材生
吳曉樂有個高材生的閨蜜,這個閨蜜很優秀,優秀到吳曉樂懷疑自己對教育的思索。
閨蜜在媽媽的精心培養下長大的,媽媽運用靈活多變的形式讓閨蜜學習數學,這點媽媽是很成功的,閨蜜的數學很棒,棒到她自己也深深愛上了數學。
但數學的成功,不代表媽媽教育方式的成功。閨蜜的英語不像數學這麼出彩,媽媽想了很多辦法,但效果仍不明顯。
閨蜜經歷過一次印象深刻的打擊,表妹輕而易舉做出了她一籌莫展的英語試卷,媽媽對錶妹的讚揚和對她的打壓,以及表妹看向她時憐憫的眼神,讓閨蜜對錶妹的心理陰影延續至今。
媽媽表面民主,事事徵求女兒的意見,但只是徵求而已,她從不會聽。因為在她眼裡,她規劃的藍圖才是最高效也最明朗的。所以,閨蜜學會了順從,媽媽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直到有一天,媽媽指導她,上大學後要採取有意義的方式跟媽媽聯絡,閨蜜爆發了。她說媽媽的遊戲很無聊,她不想玩這樣的遊戲,她早就厭煩了。媽媽很失落,但更讓媽媽失落的是她的小女兒,吳曉樂閨蜜的妹妹。
姐姐的優秀,讓媽媽覺得她的教育方式獨一無二地好,她把這一切用到妹妹身上,妹妹把媽媽的夢粉碎得稀巴爛。
姐姐內心叛逆表面服從,妹妹是從裡到外都寫著叛逆。她跟壞學生一起玩,她不想回家,她在親戚面前拆媽媽的臺,讓媽媽顏面掃地。
姐姐很優秀,但心裡跟媽媽媽始終隔著一座山,她想過跟媽媽和解,嘗試過無數次都沒有成功。
媽媽樂此不疲地分享教育姐姐的先進方法,似乎忘記了妹妹這個失敗案例。孩子的優秀,到底有多少是媽媽的教育帶來的,又有多少是孩子自身的努力呢?高材生閨蜜的成績優異,可她心裡的傷又有誰看得見,有誰在乎呢?
別再讓好成績,做問題的擋箭牌
好成績,是很多問題的擋箭牌。小乖內心經歷巨大波動時,沒人看得到他的情緒,只有他成績後退時,人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問題是一直存在的,只是被好成績掩蓋住了而已。
《隱秘的角落》裡,朱朝陽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總考班裡的第一名,參加家長會的媽媽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老師委婉地跟媽媽說,朱朝陽在學校好像沒什麼朋友,希望媽媽關注下孩子。媽媽自信又絕決地拒絕了老師的好意,我們孩子是來學習的,跟亂七八糟的人做朋友有啥用?只要學習好,何必管那麼多?
朱朝陽是自強自立的孩子,他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他勇敢面對離異的父母,面對爸爸的新家庭,面對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看起那麼懂事,那麼讓家人放心,可沒人走進過他的內心,沒人看得到他的孤單,和他的深沉。
學霸的光環,讓人們忽略了朱朝陽的所有問題。
好學生和壞學生的鑑別方式很簡單粗暴,學習成績好,即使調皮搗蛋欺負同學,也是好學生。學習成績不好,哪怕善良勇敢,互助友愛,也是問題學生。
教育部門發文,要求學校減少考試不得排名次等等,引起很多家長的反對,說這是掩耳盜鈴。具體對錯我不發表評論,但這種規定至少在引導一種趨勢,就是不要過度關注孩子的成績和名次,而忽略了孩子本身。
孩子拿回一張滿是×的試卷,家長可能很失落,10道題錯了4道,實在是有點差勁。家長可能就會心生警惕,想想孩子最近有沒有反常,情緒如何,錯掉的題目問題在哪。
可如果孩子告訴你,他錯的是最少的,他是班裡的最高分。家長頓時就會開心了,第一名多厲害。他就不會關注孩子可能的情緒變化,也不會想錯掉的4道題目了。
分數不是衡量孩子的唯一標準,成績好不代表沒問題,成績不好也不代表有問題。全面關注孩子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健康,關注孩子的學習本身,才不會被分數矇蔽雙眼,不會因為走不進孩子的內心,讓孩子的小問題演變成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