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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章離去後的近百年,唐文宗大和年間,時任洛陽主客郎中的劉禹錫在洛中寺牆壁上發現了賀知章留下的題壁詩,縱然時空扭轉,物是人非,但賀監寫下的詩文仍然鮮活飄逸,字裡行間透著他的文采風度,他再三叮囑僧侶一定要保護好題壁,並寫下了:
天寶二年(公元743年),燈火繁華的長安城,在四海能人豪傑都千辛萬苦想擠進大唐帝都謀生的時候,一個在這裡呆了50多年的老人卻嚷嚷著要騎著他的毛驢,回到遠在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的老家。
君臨天下三十餘載的唐玄宗收到老人的辭職報告後,望著他佝僂的身姿,滿頭的銀髮,以及滿臉堅定的憔悴面容,終於勉強答應了他的請求,並讓太子李嶼組織百官設宴,為他已經86歲的老師賀知章送行。
那一日的長安城,文武百官觥籌交錯,一向嗜酒如命的賀知章在喧鬧的人群中巡迴穿梭,他雖貴為三品秘書監、太子太傅,但縱目望去,屬於自己時代早已過去,此時的李林甫權傾朝野,高高在上的玄宗聖人也已是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宴上大部分賓客都是他的晚輩。
狀元及第,官至三品,太子恩師,皇帝賜宴,這應該是賀知章仕途畫上句號最圓滿的一天了,玄宗還專門題了御詩,對賀知章的品質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送賀知章歸四明》
遺榮期入道,辭老竟抽簪。
豈不惜賢達,其如高尚心。
寰中得秘要,方外散幽襟。
獨有青門餞,群僚悵別深。
時任翰林院供奉的李白也為他寫了一首詩,以表達留戀之情:
《送賀賓客歸越》
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
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
喧囂過後,花燈落幕,賀知章帶著深深的醉意,騎著毛驢晃晃悠悠的走出莊嚴肅靜的大明宮,穿過熙熙攘攘的長安城,回到樂遊原的家,當他離開的那一瞬,一定會想起36歲那年,收拾行囊,告別家鄉父老,從此一步踏進長安城的那一刻吧。
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場悠長的大夢,夢中的景緻極盡繁華,但人生是場盛宴,註定要在觥籌交錯之下離散。
武皇證聖元年(公元695年),36歲的賀知章成為江南東道(今浙江省)歷史上第一位有史可查的狀元,彼時的大唐帝國方興未艾,經過太宗、高宗兩朝君臣的共同努力,又在武則天手中進一步鞏固壯大。
家鄉人都以賀知章為驕傲,但事實上,他並非青年得志,直到63歲前,他只是個負責祭祀的七品小吏,仕途緩慢而消磨人。
偌大的長安人口百萬,身處世界第一大都市,面對這樣出頭無望的悠長歲月,但凡憤憤不平的文人墨客,都會寫詩痛批時代的冷漠,就連有第一田園詩人之稱的孟浩然,也寫過“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這種牢騷詩,而賀知章不僅沒有怨言,反而偏安一隅,在時光的蹉跎中悠閒自得。
如果你真懂賀知章,就會發現他其實在用另一種態度表達自己的清高。從武則天登基開始,到唐玄宗李隆基繼位後的漫長時間裡,大明宮的政治鬥爭始終激烈地進行著,擁護武周王朝的新寵,以及忠心李唐江山舊臣,彼此間針尖對麥芒,你死我活的大戰一觸即發,大清洗隨時可能發生,不少著眼於眼前苟且,一時富貴,善於攀龍附鳳的朝臣們,多半都在改朝換代後都黯然離場。
而賀知章就像桃花源記中的世外人,從不攪和局勢詭譎的人事紛爭,在自己分內事上獨善其身。
也正是這種“孤傲”與“清狂”的為官之道,讓他即使身處漩渦中心,也永遠保持著中庸,才得以保全自身。最終在開元十三年,引起了唐玄宗的青睞,從此一路平步青雲,當上了工部侍郎,官運亨達的時候,已快步入古稀之年。玄宗是懂賀知章夫,擅長權利平衡術的他,需要一位與世無爭,永遠保持中立的朝臣提醒他把握尺度,在左相李適之,右相李林甫,太子李嶼三權爭寵,暗潮湧動的玄宗一朝,賀知章自始至終都未曾受過聖人的訓責,這在整個大唐文臣中間,都是極為罕見的現象。
開元二十六年(738),他升職為正三品太子賓客、銀青光祿大夫、兼正授秘書監,這一年,賀知章已八十高齡。
做官到這個程度,已然是人中極品,少數中的少數,後人都說賀知章是大唐過得最幸福的詩人,事實上較同時代的不得志文人,賀知章的確是幸運兒,他沒有經歷李白的失意,無法懂得杜甫的痛苦,更不知孟浩然的困頓,而白居易的惆悵,他更是無從體會了。
唐朝的詩人們似乎都喜歡組織社團,比如“李杜”、“元白”,賀知章當然也有自己的社團,不過他的主題是喝酒,便有了著名的“飲中八仙”,一壺酒,將八個不同社會層次的人:李白、李適之、李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彼此聯絡起來。
“知章晚年尤加縱誕,無復規檢,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遨遊里巷。”《舊唐書》中記載賀知章到了晚年更加放肆荒誕起來,不拘一格,並自號四明狂客,還常常酒後遨遊街巷,好不快哉。
而今我們再憶起賀知章的時候,相信都還停留於學生時代那兩首耳熟能詳的:“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詩作。事實上,賀知章流傳下來的詩的確不多,有記載的也僅有二十首左右,但他逢酒必詩,活了86歲高壽,一生應該寫過不少作品,但之於他而言,或許酒才是正事,寫詩只是助興罷了。
長安城都知道賀監好飲酒,無酒的賀知章不足以稱之為一個合格的“酒蒙子”。酒對於他來說,既是俠客手中的利劍,又是文人手中的筆,但凡有酒,賀監就不再是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而是詩情萬丈的“四明狂客”。
開元盛世的長安城藏龍臥虎,人滿為患,天下胸懷抱負能士都渴望在這座繁華帝都為自己爭得立足之地,所以從踏入長安城的那一刻開始,他們都習慣於收起銳角,不鋒芒畢露,以在合適的時機找到人生髮跡的機會。
但長安擁擠的人群裡,總有一個不合時宜的人,他經常喝的爛醉,騎著毛驢,搖搖晃晃地穿過人海,在長安的大街小巷縱筆疾書。那些剛來長安不久的人,往往被這個狂人驚到目瞪口呆,但早已司空見慣的長安百姓則會向人解釋道:“這是我們賀監。”
性格“褊躁傲誕”的杜甫,一生視賀知章為人生偶像,他在《飲中八仙歌》中寫道: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鬥始朝天。”
詩中,他將偶像賀監,寫成了一個醉酒貪杯,落入井中仍然酣睡的瀟灑狂人。
在遠赴長安的五十多年裡,賀知章經歷了狀元及第,經歷了武皇篡權,經歷了唐隆政變,經歷了先天政變,最後在開元盛世即將終結前,告別廟堂,回到故鄉,這是他一生的起點,也是他一生的終點。
天寶三載四月,賀知章坐著顛簸的馬車,終於返回了越州山陰的老家。一別五十載,幾多滄桑,幾多遲暮,熟悉的故人都已離去,故鄉的風景卻與離開時別無二致,久客異鄉的遊子,告別了長安的繁華,沿著當年的老路,重返了安靜的江南水鄉。變的是心境,不變的唯有那口鄉音。不曾想,村口幾個孩童們笑嘻嘻地望著自己問:“客,從何處來呀。”
童言無忌,知章有感。剎那間,他強烈地覺得,山河依舊,故人不在,百感交集的他,寫下了那首千古名篇:
《回鄉偶書》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年少時讀這首詩,只知是詩人告老還鄉後的思鄉之情。如今再讀這首詩,除了感慨時光流逝,繁華落盡,人生歸空悵然若失之外,還有浮沉一生,最終還是要歸於平靜的淡然心態。
地方官員都前來拜訪,不過賀府以老人舟車勞頓為由,閉門不見任何客人,而賀知章卻在鏡湖邊的故居過著寧靜的生活,內心沉澱大半生的境遇,似乎也讓那片滌盪的湖水洗的愈發澄澈了,他把人生最後的深情感悟,都留給了鏡湖:
《回鄉偶書二首》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
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最後的兩句詩,算是賀知章的人生總結吧,在那物慾橫流的開元盛世裡,他自始至終未曾被改變分毫。
回鄉後的一年間,沒過多久,賀府便傳出賀知章溘然離世的訊息,家鄉的父老鄉紳都沒有見到本人,只讀到他回鄉後留下的兩首遺詩,訊息傳到長安,天子輟朝致哀,滿朝文武皆獻詩致敬,成為天寶三載的一樁文化盛事。
賀知章辭世的時候,看似繁花簇錦的開元盛世已經危機四伏,土地兼併嚴重,府兵制度完全崩壞,玄宗整日與楊太真飲酒作樂,地方節度使安祿山開始擁兵自重,藩鎮割據勢力的迅速膨脹,大戰一觸即發,此時的長安城上空,烏雲蔽日。天寶十四年,讓唐帝國榮光戛然而止的安史之亂爆發了,開元盛世頃刻間畫上了的句號。
但這一切,賀知章都沒有看到,走進長安城的那一刻,他遙望著帝國的光輝,沐浴著帝國的暖陽,從初唐的勵精圖治,見證了盛唐的萬國來朝。
《對酒憶賀監兩首》
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
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
昔好杯中物,翻為松下塵。
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
狂客歸四明,山陰道士迎。
敕賜鏡湖水,為君臺沼榮。
人亡餘故宅,空有荷花生。
念此杳如夢,悽然傷我情。
對於李白而言,他一生見過太多的風景和人物,唯有回憶起跟賀知章的相逢,仍然恍如隔日,久久難以釋懷。
天寶元年,賀知章與李白萍水相逢,一見如故,兩人切磋詩文,觥籌交錯,結賬之時,李白發現囊中羞澀,賀知章取下了腰間所繫的金龜,並丟給酒家:“這個給你,再拿酒來!”於是便有了金龜換酒的美談。憶往昔種種,賀監青眼有加,在聖人面前對他頻頻舉薦,知遇之恩,終生感念。
《洛中寺北樓見賀監草書題詩》
高樓賀監昔曾登,壁上筆蹤龍虎騰。
中國書流尚皇象,北朝文士重徐陵。
偶因獨見空驚目,恨不同時便伏膺。
唯恐塵埃轉磨滅,再三珍重囑山僧。
不能跟這位故去許久的老前輩生在同一個時代,一定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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