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教育,或許從不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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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歲的朱莉婭·斯圖維克·艾德向《紐約時報》的一位作家解釋了她為什麼要和她的同學們一起出去滑雪,「我喜歡和朋友一起外出運動」,短短几字便揭示齣兒童們愛出去運動的原因——友誼。
阿斯彭研究所(The Aspen Institute)在一份有關運動的報告中表明,「積極參加體育鍛煉的孩子患肥胖症的可能性只有普通人的 1%」,並且「他們更有可能升入大學,更不可能患慢性病」。
在 Crosscut 的一篇文章中,作者亦指出:「體育活動是兒童全面發展的基石。體育活動有助於提升孩子的記憶力和執行力,提高情緒管理和焦慮調節能力,提高學習成績並豐富社交生活」。
而都柏林環球通訊社(Dublin's Globe Newswire)於 2019 年 12 月的一份報告稱:「全球青少年體育市場價值 249 億美元,而預計到 2026 年將達 776 億美元。」青少年體育,從一項休閒娛樂活動,如今逐漸走向商業化,成為了少數人的「奢侈品」。
體育教育,或許從不純粹無論是出於個人喜好,還是為了身心健康發展,我們有更多理由去思考孩子們的體育活動。青少年的體育活動並不總是透過有組織的團隊來運營、組織。作者希拉里·萊維·弗裡德曼(Hilary Levey Friedman)在為雜誌《大西洋》撰文時,將過往美國青少年體育的發展劃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娛樂休閒到競技。隨著美國義務教育的實施,從 1852 年的馬薩諸塞州到 1917 年的密西西比州,孩子們的時間被明確劃分為 「學校時間 」和 「自由時間」。體育聯盟作為填補後者的一種方式而發展起來。城市改革者將體育聯盟作為教育貧困家庭孩子、降低街區犯罪率的手段,而新建的公園和操場則提供了可行的空間。由於成年人大都對於孩子們在無監督的情況下參加體育活動存疑,聯盟迅速開展有明確組織的活動。於是,這樣的體育模式被看作是一種教導孩子合作、努力工作和尊重權威的方式,並逐漸成為美國價值觀的一部分。
1903 年,紐約市的公立學校男子體育聯盟成立,由成年人組織的兒童之間的正式比賽,成為一種讓男孩們繼續參加俱樂部和學校活動的方式。男孩們不願放棄捍衛自己球隊的記錄與榮譽,而各種正式比賽讓體育賽事拓展到更廣的年齡段。到了 20 世紀 20 年代,各種青少年競技體育聯盟在全國範圍蔓延開來。
第二階段,從普惠到專屬。經濟大蕭條時期,體育聯盟出現資金問題,一種新的付費模式由此誕生。例如,1929 年成立的 Pop Warner 橄欖球聯盟正式為孩子們舉辦全國性的付費競技比賽。而這種付費體育模式下,家庭經濟水平成了孩子們能否參與的核心指標,經濟狀況欠佳的家庭無法支援孩子參與體育賽事。
許多體育教育專家稱,過早地強調天賦論以及過度地宣揚競爭論不利於孩子健康成長。因此,許多有組織的比賽脫離了公立學校的束縛,小聯盟以及營利性競技組織在幾十年內不斷壯大發展,並且不斷邊緣化由兼職教練組建的地方球隊。隨著商業化程度的加深,免費的、普惠的體育運動「江河日下」。
第三階段,競技體育成為高校的敲門磚。20 世紀 60 年代,「自尊運動」( the Self-Esteem Movement)開始席捲校園,其重點在於挖掘孩子天賦,增強其自信,而不是否定孩子或彼此比較。父母 「越來越希望他們的孩子有更多的競爭機會,並願意為此付費」。此時,父母陪伴孩子們參加體育訓練已成為一種公認的正規化。
同期,大學入學申請的競爭愈演愈烈,招生名額有限,並非所有學生都能進入理想學校學習。隨著男女同校和《美國大兵權利法案》的實施,申請者越來越多,於是越來越焦慮的父母把注意力集中在體育上,讓體育競技的獎牌成為孩子進入名校的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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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體育競技的獎牌成為孩子進入名校的敲門磚,相應地,高等教育院校的財務狀況值得一究。1944 年,當羅斯福總統簽署《退伍軍人權利法》(GI Bill of Rights)時,符合條件的退伍軍人可以免費上一年大學,而且每年學費最多 500 美元。到了 1960 年,學生的學雜費、食宿費用亦迎來激增,如貝茨大學每年學費達到了 2,015 美元。而到了 2019 年,州內公立四年制學校一年的學雜費和食宿費平均為 21,950 美元,州外公立四年制學校為 38,330 美元,而私立非營利四年制學校則為 49,870 美元。
學費攀高的背後,學校的支出也在大幅增加,如何解決財務問題呢?高校發現,發展體育專案不僅可以幫助其解決學校資金短缺的問題,還能有效提高學校綜合實力。比如橄欖球專案,2016 年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National Public Radio)稱:「橄欖球專案每年可以為學校賺取超過 1 億美元,其中大部分來自電視廣告收入。一個成功的體育專案還可以發展社群文化,吸引學生和捐款。一些學校甚至利用橄欖球專案的收入助力科研投入」。
青少年體育,隨之成為一塊高等教育的敲門磚。當美國高等教育不再只是一個關於能否入學的問題,而變成能否上得起學的問題,沒有什麼比免費上大學更能推動青少年體育的職業化。據《紐約時報》報道,「隨著高等教育成本的飆升和體育部門預算的膨脹,美國大學體育協會(NCAA)現每年會發放約 30 億美元的獎學金」。
對青少年體育商業化的反思另據《紐約時報》報道,目前全國範圍內,只有小部分經濟實力雄厚的精英俱樂部能不斷爭奪體育「天才」並且收攬全國比賽的獎牌。而其他大部分所謂的精英俱樂部只是名義上的精英俱樂部,它們接納那些沒有希望進入高中校隊的孩子,只為從他們父母那裡賺取大量的參賽費。家長對於孩子教育的投入不斷增長,該文還指出,一些家庭為了孩子的體育訓練可以在賽事註冊費、旅行、訓練營和裝備上花費家庭收入的 10%。
一位來自紐約州北部的父親在一年內為女兒參加排球俱樂部花費了 2 萬美元,每週至少四晚開車往返 2 個半小時以陪伴女兒進行訓練。摩納哥斯普林菲爾德市的一位母親經常為她 10 歲和 11 歲的兒子的巡迴籃球訓練來回開車 7 小時。一個來自渥太華的家庭將他們 13 歲的孩子送到新澤西一年,以減少差旅負擔。同時,一位贊助商支付了這個孩子 25,000 美元的私立學校學費。
正如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CDC)提醒,保持身體健康對兒童全面發育至關重要。定期的體育活動可以幫助兒童和青少年提高心肺功能,建立強壯的骨骼和肌肉,控制體重,減少焦慮和抑鬱的症狀,並降低患心臟病、癌症、糖尿病、高血壓、骨質疏鬆症和肥胖症等疾病的風險。
我們需要創造一種可持續的體育教育模式,以將體育真正融入公民的生活中。在美國,當前青少年體育由金錢與天賦所支配,體育成了難以承擔的「奢侈品」。但體育標準化、規模化本應為孩子的成長帶來一縷春風。
在挪威,參與體育活動的成本很低,經濟壁壘少,93% 的兒童從小便能參與有組織的體育活動,而待兒童成長為十多歲的青少年又可以根據個人的身體素質和興趣決定是否參與體育競技。這樣的體育培養模式不僅推進了體育專案的普惠,也便於競技體育專案在更廣泛的國民群體中選拔人才。在 2018 年,人口僅有 530 萬的挪威於平昌冬奧會中贏得了 39 枚獎牌,位列獎牌榜第一。
挪威的《兒童運動權利》是開創性的,這一份長達 8 頁的宣言構建起挪威的青少年體育生態。該宣言於 1987 年提出,並於 2007 年由挪威奧林匹克和殘疾人奧林匹克委員會及體育聯合會更新。《兒童運動權利》從保障安全到增進合作,全方位地提出了兒童參與體育活動的指導意見。部分意見如下:
- 兒童 「必須獲得參與規劃和執行自己的體育活動的機會」;
- 兒童可以 「自己決定要訓練多少」,如果他們只想練習,甚至可以選擇不參加比賽;
- 13 歲之前沒有全國錦標賽;
- 11 歲前不參加地區錦標賽,也不公佈比賽成績或排名;
- 如果一個聯合會或俱樂部違反規則,它可能會失去獲得政府撥款的機會,這些撥款來自體育博彩和其他賭博的收益,以幫助建設設施和資助專案。
於是,體育競技依舊具備高度競技性,同時也向「人人享有運動的樂趣」的美好願景不斷靠近。
挪威聯合會前秘書長英格-安德森(Inge Andersen)說:「我們認為兒童在體育運動中的動機比家長或教練的動機要重要得多。誰也說不準那些 8 歲、10 歲或 12 歲的兒童中誰具有絕對的天賦,這還需要時間去檢驗。」
青少年體育從不只是體育能力的角逐,也是家庭、社會、國家的角逐。體育或許從不純粹,青少年體育更是如此,商業化的青少年體育讓體育活動的參與門檻變得更高,但也讓體育培養更加專業化、規模化。青少年教育中,體育不能缺位,如何更好地利用社會體育資源,值得深究。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多鯨“(ID:DJEDUINNO),作者Kansas,編譯中中。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絡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