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王不闢之土,悉請衣冠;前史不載之鄉,併為州縣。李世民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許多人都覺得宋朝開國局勢惡劣,但其面對的其實也只是北方的契丹人。但唐朝不同,李世民除了需要掃滅中原群雄外,還需要面對虎視眈眈的“胡人”:大唐的東北是高句麗,北方大漠是東突厥,西北是西突厥,向西則是吐谷渾。同時,東突厥的背後是薛延陀,吐谷渾的背後是吐蕃,局勢及其複雜,一不小心,晉末五胡亂華之局便會重現。我們看李世民是如何做的:公元626年,當東突厥在李世民登基的第一年率十數萬大軍攻至涇陽時,李世民被迫簽下了城下之盟——渭水之盟。公元630年,李世民勵精圖治,趁東突厥飽受暴雪和內亂之苦時,命李靖北上一舉攻滅東突厥。公元635年,李世民再次以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出兵滅吐谷渾。公元640年,李世民派侯君集率軍滅高昌,拉開了與西突厥決戰的序幕。公元645年,李世民派北上攻滅薛延陀,完全掌控了大漠草原。同年,李世民出兵高句麗,攻佔十城,斬首四萬餘人,重創高句麗。公元647年,李世民以駙馬阿史那社爾出兵西域,大破龜茲大軍,生擒龜茲國王,大唐西部邊境抵達蔥嶺界。要知道,李世民這些“亮眼”的外戰是與開創盛世同時進行的,李世民有豪邁的宣稱本文開頭那句話的資本。
011、滅國,佔地,降人,之後如何管理呢?大唐內部產生了分歧:其中,中書侍郎顏師古、禮部侍郎李百藥主張將將他們都遷往內地,教他們男耕女織,使其融入華夏宜悉徙之河南兗、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胡虜為農民,永空塞北之地。但魏徵不同意,他以晉末五胡之亂為先例,主張將這些人全部遣回原籍宜縱之使還故土,不可留之中國。夫戎狄人面獸心,弱則請服,強則叛亂,固其常性。應當說,魏徵的主張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見,主要為大唐的安危考慮。不過,李世民不這麼看,他說:夷狄亦人耳……不必猜忌異類。蓋德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為仇敵。於是,李世民開創了一項全新的制度,即羈縻府州制。所謂羈縻府州,就是將佔領之地的人全部安置在靠近中原的地區,任命遊牧民族的首領為大唐官吏,並按照遊牧民族的風俗自治。羈縻府州,不同於大唐的中原州縣,也不同於外部的藩屬國,本質上其實也是今天民族自治制度的源頭。
唐朝的羈縻州府包括羈縻都護府、都督府、州、縣四級,從李世民開始總共設立了八百多個。它們由大唐中央任命都護、都督、刺史和縣令,並受六大都護府、邊州都督府或節鎮統轄。022、大唐對後世影響巨大的羈縻州府唐朝之時,突厥最為強大,但在被大唐所滅之後,其主要的動向是西遷,並從此拉開了影響中亞、西亞、印度的序幕。而對我國影響最大的族群,其實一直在東北方向。契丹和奚,在唐朝被稱為“兩蕃”。公元648年,契丹首領大賀窟哥率領所部內屬大唐。同年,李世民在契丹部設立松漠都督府,並以窟哥為都督,賜姓“李”。
同樣是這一年,李世民在奚族境內設立饒樂都督府,以其首領可度為右領軍將軍兼饒樂都督,也賜姓“李”。契丹,後來在唐亡之後建立了遼國。兩蕃向北,是靺和室韋兩部。鞨又分為黑水鞨和粟末靺鞨。公元713年,李隆基遣使冊封粟末靺鞨首領大祚榮為左驍衛員外大將軍、渤海郡王,加授忽汗州都督,這便是渤海都督府。
公元725年,大唐在黑水靺鞨地設立黑水軍,之後改設黑水都督府,由其部落首領任都督和刺史之職。女真,便源出靺鞨。公元719年,室韋開始接受大唐平盧節度使統轄。至公元791年前後,唐朝在室韋之地設定室韋都督府。
室韋,便是蒙古人的前身。党項與大唐貞觀九年,公元635年,與吐谷渾結為姻親的党項部在吐谷渾被滅之後率部內附大唐,李世民下詔在其地分設32州,以党項部首領拓跋赤辭為西戎州都督,賜姓“李”,受松州都督府節制。後來,党項人李思恭在唐末平叛黃巢之亂中因功被授予夏州節度使,這便是西夏的由來。
也就是說,大唐之時,契丹、党項也好,女真、蒙古也罷,其羽翼均未豐滿,雖然他們也對大唐時降時叛,但畢竟還在大唐的掌控之下,而隨著大唐的分崩離析,不僅中原進入了群雄爭霸的時期,周邊的遊牧漁獵民族也紛紛走上了自立為帝的道路,畢竟大唐三百年的影響足以讓他們進入文明社會。033、東胡系和肅慎系族群在唐亡之後決定了我國的歷史走向契丹、奚、室韋、蒙古,均屬於東胡系;靺鞨(黑水和粟末)、女真、滿族,均屬於肅慎系。
唐亡之後的中國歷史是這樣發展的:東胡系的契丹人建立了遼國,與北宋南北並立;之後肅慎系的女真人起兵反遼,建立了金國。金國滅遼國,遼室西遷,是為西遼;金國滅北宋,宋室南遷,是為南宋。再然後,東胡系的蒙古人崛起於大漠草原,南下不僅滅了肅慎系的金國,也滅了漢民族的南宋。不過,蒙古人也並非笑到最後的族群,蒙古人建立元朝百年之後,被大明逐回大漠,大明與蒙古南北並立。
之後,肅慎系的後金崛起於遼東,最終,後金(清朝)不僅征服了蒙古三部,也滅了大明,將漢滿蒙回藏五族統一在了一個政權之下。因此,唐亡之後,遼金元清其實決定著我國的歷史走向,其中遼元屬於東胡系,金清屬於肅慎系,而這一格局的源頭便是李世民之時設立的羈縻州府。大唐之時,華夏文明的開枝散葉,最終使蔥嶺以東變成了以華夏文明為核心的、農牧合一的大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