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至,祭屈原。
汨羅江畔,曾是屈原生命最後徘徊的地方,汨羅江,是人們印象中與屈原聯絡最為緊密的一條河流,兩千多年前那縱身躍入汨羅江中的身影,讓人惋惜,使人感佩。
者英翔子 攝
沿汨羅江回溯,被流放的屈原,曾在湖南諸多地方,駐足停留,並將沿途風物寫進了自己的詩篇辭賦中。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在《楚辭·漁父》中,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屈原遭到了放逐,在湘沅之地的江邊遊蕩。他沿著江邊走邊唱,面容憔悴,模樣枯瘦。漁父見了向他問道:“您不是三閭大夫麼,為什麼落到這步田地?”屈原說:“天下都是渾濁不堪只有我清澈透明,世人都迷醉了唯獨我清醒,因此被放逐。”
漁父說:“聖人不死板地對待事物,而能隨著世道一起變化。世上的人都骯髒,何不攪渾泥水揚起濁波?大家都迷醉了,何不既吃酒糟又大喝其酒?為什麼想得過深又自命清高。以至讓自己落了個放逐的下場?”
屈原說:“我聽說:剛洗過頭一定要彈彈帽子;剛洗過澡一定要抖抖衣服。怎能讓清白的身體去接觸世俗塵埃的汙染呢?我寧願跳到湘江裡,葬身在江魚腹中。怎麼能讓晶瑩剔透的純潔,蒙上世俗的塵埃呢?”
漁父聽了,微微一笑,搖起船槳動身離去。唱道:“滄浪之水清又清啊,可以用來洗我的帽纓;滄浪之水濁又濁啊,可以用來洗我的腳。”便遠去了,不再同屈原說話。
遭到流放的屈原與江水邊偶遇的漁翁間展開的這場對話故事,為後世之人津津樂道。其中,屈原發出了“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慨嘆,漁翁則回之以一首人們傳唱的民謠,引得無數後人體悟解讀著其中的寓意。
楊升根 攝
關於這首民謠中出現的“滄浪之水”,其地理所指有多種說法,其中有一說,即把“滄浪之水”指向了位於湖南常德的滄浪河。
明代《嘉靖常德府志》載:“滄浪水,縣西十五里,自滄浪二山發源,合流為滄浪之水”。清人賀奇所纂《常德府志》載:“滄水源出武陵滄山,流四十里合浪水;浪水源出龍陽浪山,二水合流,謂之滄浪水”。同治《龍陽縣誌》也有“沅水,縣西十五里,一名滄港”等更詳細記載……而現今,湖南常德漢壽縣就有滄水、浪水、滄浪河、滄港鎮,鄰近的常德市鼎城區滄水源頭有滄山、滄浪坪等地名。
屈原以“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表明心跡,漁翁則以“水清濯纓,水濁濯足”的道理勸慰。《楚辭·漁父》中用發生在屈原和漁翁間的問答對話,揭示了兩種不同的處世哲學,對芸芸眾生而言,這如同鏡子,映照著自身與社會、與他人的關係,不斷提醒著人們對鏡自問:如何才能自在地行走在這人世間?
因此,滄浪水,在國人的思想中,早已遠超其最初的地理意義,而是成為了人們不斷求索、尋覓心靈歸宿的精神象徵,歲月流轉間,更成為了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
“清斯濯纓,濁斯濯足。哀吟屈平,唱和以續。”
今日憶屈原,再思滄浪水。
《楚辭·漁父》
屈原既放,遊於江潭,行吟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與?何故至於斯?”屈原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
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舉,自令放為?”
屈原曰:“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寧赴湘流,葬於江魚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
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復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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