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碼字不易,請勿隨意摘抄或搬運。
哈嘍小夥伴們,歡迎閱讀小編的文章,文章圖片來自於網路但內容全部原創,原創不易,喜歡小編文章的小夥伴們可以點一下關注哦!
乾隆十六年(1751年)七月初二,駐蹕承德避暑的乾隆收到了一份來自西南邊陲的加急密奏。奏疏的內容既非軍事,也非救災,而是關於一份蹊蹺的奏摺。
雲貴總督在奏摺裡說,今年六月初八,屬地官員在例行檢查時,從一個客商身上發現了一份署名為當朝大臣孫嘉淦的奏摺。奏摺是抄錄下來的,內容充滿對當今聖上的詆譭謾罵之詞,“詞殊不經,膽肆訕謗”,還捏造了皇帝的批示。
這份奏稿“斥言(皇)上失德有五不可解、十大過”,而且彈劾朝中大臣。孫嘉淦雖然敢說敢寫,但並沒膽子寫這種直白的攻擊當朝皇帝的奏稿。這份奏稿顯然是想借孫嘉淦擴大影響,吸引注意,而且也確實達到了目的。
接到密奏後,乾隆仔細看了附帶的奏稿,自然是氣歪了鼻子,他決定徹查此案,找到當初寫這份奏摺的人。他下令雲貴總督嚴審持奏稿的那個客商,務必透過他追查奏疏來源,揪出幕後真兇。過了幾天,雲貴總督回奏,持奏稿的客商在貴州和雲南之間販賣黃連,他的奏稿是從貴州的另一個商人那裡抄來的。
乾隆考慮到各省官員遇到跨省搜檢、盤查不好協調,於是傳諭由步軍統領直接負責此事,統一協調此案,但又害怕盤查會使得假奏摺流傳越發廣泛,還警告其要注意保密,“不可稍有張揚洩露”。步軍統領不敢懈怠,密令各省從速暗查當地是否有假奏稿流傳。僅僅十幾天,四川、湖北、湖南、直隸、山西、山東等省先後都發現了假奏稿。
案情奏報到乾隆那裡,他更加焦慮暴躁,下旨:這個問題波及全國,要引起重視,不得視為尋常事件,如若不然,輕則斥罵,重則撤職。
在乾隆的親自督戰下,各省都抖擻精神,搜查奏稿,即使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這一查不要緊,假奏稿越查越多,牽扯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但到底誰是撰寫者依然沒有音訊。乾隆忙得不可開交,既要審閱各省奏摺,又要辨析奏稿真偽,剖析誰是幕後真兇,精神緊張到了幾乎草木皆兵的地步。
例如,山西巡撫上奏,當地抓獲一個落魄書生,他作了一首詩想獻給皇帝,詩中語言狂妄悖逆。乾隆認為此人可能和假奏稿有關,或者可能是其黨羽,責令詳勘。經過一番折騰,結果發現此人不過是一個因落榜而受到刺激,精神不太正常,想借獻詩得到重用的瘋子,與假奏稿沒有任何關係。不過,他仍被亂棍打死。
各地查出假奏稿的奏報像雪片一樣飛來,類似這樣捕風捉影的例子不勝列舉。這份奏稿儼然成了最火爆的暢銷書,不知不覺間已經傳遍了偌大的中國。從九月份到年底的短短三個月間,除福建省外全國都發現了奏稿。乾隆為此還專門質問福建官員,為何他們那裡沒有。福建官員也很會辦事,過了兩天就奏報說,他們那裡也發現了奏稿。
乾隆在氣憤之餘也很明白,這類案子查起來比一般案子難得多:一來涉案人員多且雜,士農工商兵都有參與;二來涉案人員流動性強,尤其是那些販夫走卒,從一地到另一地,奏稿就隨之像瘟疫一樣傳播開了。
事已至此,再捂蓋子是不行了。乾隆橫下心來降下諭旨:改秘密查辦為公開嚴查,舉報有賞、私藏嚴懲!
如此大案轉為公開追查,各地要員於是紛紛親自出馬,擔任本地專案組組長,身體力行東奔西跑。全國17個省登時掀起一場跨省追捕的大混戰。
隨著抓捕的深入,被捕入獄的人越來越多。不過案件的進展並不大,案犯相互攀扯、誣告,被抓者在刑訊逼供下只好認罪,但稍一鬆刑就又大呼冤枉,弄得乾隆精疲力盡,焦頭爛額。
湖南查出有人攜帶奏稿進入貴州,乾隆聯想到,奏稿中有為前任雲貴總督鳴冤的內容,這人進入貴州,應該是前任雲貴總督的餘黨。於是命人連夜審訊,結果大失所望:此人只是普通百姓,只是因為好奇才花錢買了一份閱讀,沒想到引火燒身——朝廷的重視增加了這份奏摺的神秘感,更激發了百姓的獵奇心理。這條線索就此中斷。
如此折騰了數月,乾隆下發的諭旨已經足足三萬多字,案情卻依然難以推進。他一面部署著全國範圍的跨省追捕,一面斥責某些官員不負責任,辦事浮躁。為殺雞儆猴,乾隆十七年十一月,乾隆下旨撤掉了他認為查案不力的兩江總督、江西巡撫的職務,提解二人到京問責。
乾隆原以為這下各地會賣力查辦,不想卻招來一些大臣的不滿和勸諫。十二月,有御史上奏,稱因一件假奏稿就處置大吏要員,很是不妥,而且這一案子株連太多,早該收手,應將所有涉案人員全部釋放,以展現皇恩浩蕩。
就此罷手,無異於宣告此前興師動眾追查的失敗,皇帝的臉面、朝廷的尊嚴往哪兒擱?此事“殊於大清國體統顏面有關”,沒有結果是不能罷休的。乾隆當即怒斥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如果有人咒罵你的祖宗,你會裝聾作啞嗎?之後將其革職發配了事。
巧的是,就在當月,新上任的江西巡撫查到長淮千總盧魯生及其子傳抄奏稿。經審訊得知,他們的奏稿來自南昌守備劉時達。而劉時達的奏稿,則是乾隆十五年七月由其子劉守樸託人捎來的。經過比較,劉守樸接觸奏稿的時間為最早,應該就是案子的源頭。
乾隆得到這一訊息,精神大振。但案子不久又重新墮入怪圈。劉守樸供說奏稿是他的屬下幫他送遞的,再問其屬下,則供說得自蘇州,而給他奏稿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眼看案情到此又要斷線,乾隆不忍再曠日持久地拖下去,決定儘快了結此事。於是,他找來了軍機大臣。
次年二月,軍機大臣奏報:經審訊,劉守樸屬下此前交代的都是捏造的;事實是,劉時達與盧魯生曾遭到時任湖廣總督的孫嘉淦的斥責,對其懷恨在心,於是兩人合謀捏造了這一奏稿誣陷孫嘉淦。這樣,偽奏稿案已經“真相大白”。
當月,乾隆就降下諭旨:盧魯生凌遲,劉時達斬立決。隨後通告全國,偽奏稿案主犯已經歸案,其他傳抄諸人全部赦免,但官員不能免罪。
就此,歷時一年零七個月、蔓延全國17個省,牽連上千人入獄、數十名大員受到處分的偽奏稿案匆匆了結。
只是,這一案件了結得太過倉促,稱得上漏洞百出,很難令人信服。奏稿中彈劾了不少大臣,其中有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徐本和尚書訥親,但這四個人中有三個已經死了,另外一個也退了休,那盧、劉二人為何還要冒死彈劾這些人呢?從結案過程看,盧、劉本來是孤立的兩個案子,合為一個案子後,在乾隆的催促下兩人居然沒有對質就被匆匆結案處死。按乾隆的說法,該案已經“全行昭著、無可候質”,顯然人工斧鑿之處太過明顯。
後世的學者多認為,這一案件更可能的真相是:十幾年前,也就是早在乾隆三年,此奏稿的雛形就已經出現,彈劾的是鄂爾泰等幾個掌握實權的大臣,當時乾隆認為不必深究,禁燬即可。沒想到十幾年後,奏稿的內容增加了許多,進而形成了一個如此龐大的案件。如果確係如此,盧魯生、劉時達等人只能是替罪羊了。
綜觀這起偽奏稿案,實乃乾隆不惜耗費人力物力,親自導演的一場聲勢浩大的跨省追捕。聯絡當前頻發的因網上發帖而跨省追捕的事件,兩者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甚至是一脈相承的。某些地方出了問題,捂蓋子的觀念根深蒂固,看到網帖的負面影響,便擔心網帖會給自己抹黑,從而引起上級關注和輿論聚焦,於是輕易發動跨省追捕。
消除跨省追捕,為政者還是要及時發現問題,做到聞過則改,變堵為疏,主動化解矛盾,與民意形成良性互動。如此,因言獲罪和跨省追捕就不會再一次次上演。
有趣,有料,有深度關注微信公眾號淘歷史,和T君一起讀歷史作者|如果石絮來源|《百家講壇》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