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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示本文出現的主要人物:
薛禪皇帝=元世祖忽必烈
完澤篤皇帝=元成宗鐵穆耳
披耶孟萊=八百媳婦國王忙萊王
阿散哥也=緬國權臣
水東土官宋隆濟
水西土官蛇節
提到元成宗征討八百媳婦國,網上是一搜一大片,但絕大部分文章都把八百媳婦國與西南土司起義搞混淆了。嚴格的說,征討八百媳婦國的蒙古遠征軍還沒有抵達目標戰場,就因為擾民引發西南諸蠻的反元大起義而潰散罷兵。
所以,元成宗出兵討伐八百媳婦國,他就是一場未遂的、勞民傷財的、虎頭蛇尾的荒唐戰爭。
01,大元與八百媳婦的恩怨情仇
大元朝雲南行省左丞劉深建議完澤篤皇帝攻打八百媳婦國,是在公元1300年,那一年是元大德四年,也是一個庚子年。
在這一年的正月裡,帝國的南部,前緬國國王的親屬向大皇帝奏報其國權臣阿散哥也兄弟,囚禁廢殺前國王和世子另立傀儡的慘事,完澤篤皇帝鐵穆耳決定派遠征軍前往緬國主持正義,即便阿散哥也在七月的時候,非常識時務的派弟弟入元進貢,也沒有改變完澤篤皇帝的出兵計劃。
同時,在遙遠的西北,叛王海都在闊列別之地擊敗了懷王海山,海山就是後來的元武宗曲律皇帝,陷入後勤補給不足的海山兵潰杭海山,迫使完澤篤皇帝不得不讓大哥晉王甘麻拉重新取代侄子海山,進行西北的防禦工作。
這時候,元帝國獲得新情報,說緬國的阿散哥也和八百媳婦國有勾結,八百媳婦國的忙萊王還發兵支援阿散哥也對抗臣服大元的蒲甘王朝殘餘勢力。這個有八百媳婦的國王太不識相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盤他!
別誤會,八百媳婦國可不是有八百個媳婦,是因為這個國家由八百個大小不同的城鎮和村寨組成的,每個首領都由婦女充任,因此被訛傳為八百媳婦。
八百媳婦者,夷名景邁。世傳其長,有妻八百,各領一寨,故名。自古不通中國。(新元史·八百媳婦國傳)
八百媳婦國的主體民族是泰庸人,是泰北清萊府建立的恩央王國擴張起來的,恩央王國的國王披耶佬孟,生了一個能幹的兒子叫披耶孟萊(1239-1311,1259/1261-1311在位),即忙萊王。
公元1259年,20歲的忙萊王繼父位,成為恩央王國第25代國王后,就努力把泰北各大小城邦、部落併入到泰庸人國家的版圖,形成以清萊、清邁為中心的八百媳婦國。
八百媳婦就是中國史書裡從元朝到明初對泰庸人國家的稱呼,後來到披耶格那王在位時,由於版圖日益擴大,就開始被稱為蘭那王國,或稱蘭那泰。所以,恩央王國=(擴大後)=八百媳婦國=(擴大後)=蘭那王國。
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大元兵遠征交趾國時,才從招降的白衣蠻那裡,瞭解到西南有個勢力很大的國家叫八百媳婦。
薛禪皇帝的雄心壯志,地球人都知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大元的朝貢體系怎麼能有漏網之魚?自然要對八百媳婦用兵。
至元二十九年(1292),大元兵征討八百媳婦國,但因為路途遙遠,地形不熟,並沒有到達八百媳婦,而是在西雙版納發現徹裡(車裡),把徹裡攻破,設立車裡軍民總管府。大將步魯合答還因為這次軍功,被賜金虎符,授懷遠大將軍、雲南萬戶府達魯花赤。
大元朝沒有對上八百媳婦,但八百媳婦的忙萊王可不是省油燈,他不但吞併向元廷進貢的女王國哈里奔猜,還利用和車裡的親戚關係,在車裡搞事情,使得車裡分化成親元派的大車裡和反元派的小車裡。
隨著薛禪皇帝的駕崩,大元朝揚威海外、征服世界的舉動終於有所收斂,忙萊王的小動作更多了,從完澤篤皇帝繼位後,到大德初年,八百媳婦幾次聯合小車裡進攻大車裡,甚至出兵幫助緬國的權臣阿散哥也兄弟,糾集反元勢力,阻礙其他各部族與大元交通。
大德元年,八百媳婦國與胡弄攻胡倫,又侵緬國。車裡告急,命雲南省以二千或三千人往救。
二年,與八百媳婦國為小車裡胡弄所誘,以兵五萬與夢胡龍甸土官及大車裡胡念之子漢綱爭地相殺,又令其部曲混幹以十萬人侵蒙樣等,雲南省乞以二萬人徵之。(招捕總錄)
綜上可知,大元朝對八百媳婦並不是無故興兵,八百媳婦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畢竟很多時候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02,出兵遠征八百媳婦國
忙萊王的行為引起元廷的不滿,破壞大元的朝貢體系,叔可忍嬸不能忍,就在大德四年(1300)十二月,大元兵進入緬國圍攻木連城的時候,雲南行省左丞劉深倡議,出兵討伐沒有臣服大元的八百媳婦國;鎮守雲南的梁王松山——完澤篤皇帝侄子、晉王甘麻拉庶子——也上書自請討賊(指八百媳婦)。
完澤篤皇帝鐵穆耳決定出兵八百媳婦,朝中大臣都持預設態度,丞相完澤更是大力支援出兵,希望跟著完澤篤皇帝開創不世功流傳後世。
而完澤說帝:“江南之地盡世祖所取,陛下不興此役,則無功可見於後世。”帝入其言,用兵意甚堅,故無敢諫者。(元史董士選傳)
唯有中書左丞哈剌哈孫和御史中丞董士選極力反對出兵,哈剌哈孫認為八百媳婦是小夷,對大元無甚影響,根本不必出兵。董士選認為出兵八百媳婦就是“以有用之民而取無用之地,豈得輕用一人妄言,而致百萬生靈於死地?”
完澤篤皇帝並沒有受哈剌哈孫和董二哥的影響,就在當年年底,命劉深、合剌帶、鄭祐為將,率湖廣、江西、河南、陝西、江浙五省軍二萬,出征八百媳婦。這是完澤篤皇帝鐵穆耳在位時第一次發動遠征軍,也是唯一的一次。
大德五年(1301)正月,完澤篤皇帝下詔給出徵八百媳婦國軍費九萬二千多錠。二月,又設立兩個徵八百媳婦萬戶府,設萬戶四人,同時命四川、雲南的囚徒從徵。
就在劉深率軍沿著貴州東北向西南而去的時候,圍攻緬國阿散哥也兄弟、為緬國王伸張正義的大元遠征軍全體將官,接受了阿散哥也的賄賂後,以天熱軍中多疫病為由班師回朝。
遠征軍團南下時,一路上因為轉運、輸送物資糧餉,劉深在水東、水西一帶強行征伐丁夫,死傷數十萬,搞的是民怨沸騰,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敲詐勒索、橫徵暴斂。
沉重的軍役不但讓西南諸蠻不堪重負,還嚴重損害當地土官酋長們世代獨享的經濟權益;再加上元廷屢次徵調土官出兵隨徵,致使西南臣服元廷諸蠻壯丁人口銳減,引起土官們對元廷的憤慨和不滿。
大德五年(1301)五月,水東土官宋隆濟就以元廷“將盡剪髮、黥面為兵”為由,聯絡鼓動周圍土官聯合抗元。劉深並沒有因為宋隆濟之亂對諸蠻夷土官們減少徵派,反而變本加厲,威脅水西土官蛇節出金三千兩、馬三千匹,蛇節不堪忍受,憤而起兵響應宋隆濟。
這場具有反民族壓迫的大起義瞬間燒遍貴州、四川、雲南、廣西諸省,劉深遠征八百媳婦的大軍還沒有走到目標戰場,就陷入西南諸蠻反抗的海洋之中。
03,虎頭蛇尾的遠征軍團
宋隆濟和蛇節率領烏撒、烏蒙、東川等諸蠻攻克貴州,殺死知州張懷德,把劉深的大軍圍困在窮谷之中,堂堂遠征軍總司令官劉深被圍困居然是束手無策。
雲南的梁王松山聽說後,火速派雲南行省平章綽和爾等人率兵前往救援劉深,斬殺五百蠻兵,才讓劉深的軍隊脫困。
這場大起義讓遠征緬國班師回來的薛超兀兒軍也受到波及,在歸途中陷入雲南金齒諸蠻的圍攻襲擊,士兵多戰死,而迎接他們的還有朝廷派來調查遠征軍集體受賄案的特派官員們。
由於宋隆濟、蛇節大起義聲勢過於浩大,道路不通,劉深的遠征軍是寸步難行,只得在大德六年(1302)正月率軍返回,宋隆濟重新率領諸蠻圍剿劉深,遠征軍被起義軍殺傷殆盡,劉深被迫拋棄輜重輕騎逃竄。
出兵八百媳婦國的遠征軍就此潰散,壓根沒有抵達目標戰場與八百媳婦國的軍隊接觸,就因為西南蠻夷大起義而虎頭蛇尾了,完澤篤皇帝想建立功業的理想也慘遭打擊。
這時候還打什麼八百媳婦,先把蠻夷大起義鎮壓下去再說其他吧!因此,完澤篤皇帝命湖廣行省平章劉國傑率軍征討宋隆濟、蛇節,並命播州的楊賽因布哈以及雲南、四川、湖廣諸省兵並聽劉國傑節制,協同鎮壓西南諸蠻起義。同時,罷免徵八百媳婦遠征軍將領劉深等人的官職,收其符印。
當年年底,劉國傑大敗起義軍,宋隆濟被殺,蛇節兵敗投降,轟轟烈烈的西南蠻夷大起義被元軍鎮壓。
大德七年(1303)四月,朝廷開始清算徵八百媳婦喪師的總賬,劉深、合剌帶、鄭祐以“喪師辱國,非常罪比”而被誅殺,同時,罷雲南徵緬分省,出征八百媳婦國這場荒唐的鬧劇至此劃上句號。
04,猴格說
關於大元出兵八百媳婦國這件事,傳統的看法多認為是完澤篤皇帝誤聽劉深的倡議、完澤的攛掇,無故出兵、勞民傷財,最後還勞師無功引發西南諸蠻叛亂,是錯誤的。
但實際上,以當時局勢而言,緬國內亂,親元派的蒲甘王朝面臨覆滅的危局,八百媳婦不但介入緬國支援反元派,還擾亂車裡,致使緬國和車裡的局勢都陷入混亂,影響整個西南局勢,對大元在西南的統治極為不利。
長期駐紮在雲南的梁王松山,對八百媳婦侵擾車裡、干擾緬國的不良後果有深刻體會,為了西南的穩定,必定要對八百媳婦有所行動,所以梁王才自請討賊。劉深也是久經沙場,對邊境的穩定性有深刻認識,所以才會倡議對其用兵。
如果對八百媳婦置之不理,勢必會牽一髮而動全身,讓西南都陷入不穩定之中,所以,出兵八百媳婦,在當時是合理的,也是必須的,不能以遠征軍失敗的結局,就認為此次出兵是錯誤的,更不要認為這是完澤篤皇帝想建立萬世之功而用兵無用之地。
哈剌哈孫和董士選沒有去過西南,對西南邊境的穩定性缺乏認識,所以才單一的從勞民傷財、生靈塗炭方面出發,繼而反對出兵。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哈剌哈孫缺乏總覽全域性的大局觀,即便後來做了宰相也沒改變,真的是學習儒家學傻了。
劉深的遠征軍團沒有到達戰場就潰散,表面原因很單一,就是元軍南下時,勞民傷財、橫徵暴斂引起諸蠻反元。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西南諸蠻夷被劉深的行為激怒而暴起,還是因為薛禪皇帝長年累月、四處興兵而徵調諸蠻土兵埋下的隱患,日積月累下一觸即發,在縱橫自恣的劉深的引發之下,最終爆發起義。
諸蠻反元后,劉深不但不能制亂,反而因為處理不當激怒更多土官,最終被土官們圍困,不是梁王派兵救援,劉深的遠征軍很可能被當地土兵蠶食殆盡。
遠征八百媳婦國的失敗,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導致大元對車裡失去控制,讓車裡軍民總管府形同虛設,直到忙萊王死後,子孫們內鬥搞分裂時,才主動歸附朝貢大元,但那已經是完澤篤皇帝駕崩後的事了。
就是這樣。
圖片來自網路侵刪。
參考資料:八百媳婦——蘭那王國及其主體民族的政治、社會與文化、元史、新元史、續通鑑、招捕總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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