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起義是雷聲大雨點小,半年時間內,方臘坐了一次過山車。在電視劇、評書、戲曲等民間藝術中,方臘兵敗後被武松擒獲,即所謂的“武松單臂擒方臘”。
另一部文學作品《水滸傳》中,擒獲方臘的是魯智深。魯智深在追殺賊兵過程中,跑進烏龍嶺,結果因為沒帶導航儀,迷路了。就在他沒頭蒼蠅亂撞時,一個老和尚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對他說:前面有座草菴,那裡有柴米蔬菜,你吃飽喝足,會有個大漢來,你只管擒獲他就是。
說完,老和尚不見了。恍惚間,差點以為看的是《西遊記》。魯智深當了一回乖寶寶,按老和尚的指點,果然在第二天一早,他等來一個賊頭賊腦的傢伙。於是魯智深上前一禪杖打翻對方,用火眼金睛仔細一分辨,此妖居然正是方臘。
當然,以上都是文學創作,歷史上的方臘,並非敗於水泊梁山好漢,擒獲他的既不是武松,也不是魯智深,而是一個叫王稟的宋將。
大藝術家宋徽宗即位後,在開封大興土木,需要大量的奇花異石,於是在蘇州設立應奉局,專門負責“花石綱”採辦事宜。“六賊”之一,合州防禦使朱勔,出任應奉局“局長”。
朱勔的父親朱衝本就是個破落戶,靠賣假藥起家,後來投靠蔡京,一路飄紅。朱勔子承父業,抱牢蔡京的大腿,打著給皇帝辦差的旗號,為自己大肆斂財。
朱勔看中了誰家的東西,掏出黃封條就貼上,充公了,誰要是不服就是“大不恭之罪”。花石綱往往體積巨大,不好運輸怎麼辦?拆房子唄,遇上體積巨大的,沿途所有村莊、墳墓一律推到。
採石、運輸需要大量勞力,就抓當地百姓充勞役,所有辦差費用直接到當地官府支取,別跟我要發票啊,老子給皇帝辦差呢!
朱局長任職十年,朱家田莊 10 所,良田 30 萬畝,歲收租課 10 萬多石,成為首先富裕起來的人。史書說,朱勔家的園林“幾半吳郡”,家中“服膳器用逼王食,而華致過之”。
當然,其背後就是大量平民的家破人亡,甚至連一些小中產階級,也遭遇了滅頂之災。
方臘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他本是擁有一座漆園的老闆,僱幾個工人,每天割點漆樹汁,轉手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小日子過得很舒坦。
花石綱把他拖進了黑洞,隔三差五就有朱局長的部下過來,今天砍一片樹,明天挖一批苗,一分錢不給。人家朱局長說了,有錢誰不會辦事,俺老朱之所以獲得皇帝龍爪撫摸的恩寵,還不是具備,“花小錢辦大事,不花錢辦好事”的能耐!
就這樣方臘破產了!於是他動了反抗的念頭。
朱局長給方臘創造了機會,整個蘇浙地區都是花石綱的重災區,跟他一個心思的人數不勝數,周邊以“吃菜事魔”、摩尼教等形式,聚集在一起的教徒,早就蠢蠢欲動。
老掉牙的故事又重複上演——“破產階級”搭臺,“無產階級”唱戲,方臘散盡最後一點資產,招募大量流民和貧民,一下子點燃了起義的火把。
方臘起義後,果然如他所料,周邊地區也跟著爆發了十幾支義軍,他們以方臘為首,打出“誅朱勔”旗號,迅速發展到十幾萬人,短短兩個多月,攻克了六州五十二縣。
平時耀武揚威的地方官們慘透了,只要落到義軍手中,“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
方臘起義震驚了朝廷,在輿論壓力之下,宋徽宗罷黜了朱勔,撤銷應奉局,並派童貫掛帥,出兵平叛。步軍都虞侯王稟,奉命進攻杭州,並從杭州、睦州方向,鋒指方臘。
這時候農民軍的弱點全部暴露出來,他們缺乏基本的軍事素養,戰鬥力不強。同時他們又缺乏必要的組織紀律性,更沒有明確的政治目標,沒有民眾基礎,演變成燒殺劫掠的流寇。
方臘只用了兩個月時間,就丟掉了全部戰果,七萬大軍擠壓在幫源洞山區,被王稟重重包圍。
總決戰只用了一天時間就結束,七萬大軍全軍覆沒,方臘以及他的妻子邵氏、兒子方亳、丞相方肥等三十多個骨幹分子被俘,整個起義僅僅維持了半年時間。
方臘被俘後被解押開封,於當年八月被處死。
交代一下王稟。王稟名氣不大,卻是我們不該忘卻的民族英雄。在平定方臘起義後的第二年,他參加了宋金白溝之戰。宣和七年,金兵進犯幷州,童貫留下王稟守太原,自己逃回京城。
王稟率領幾千將士,動員全城不足兩萬的居民,與金軍對抗二十五十餘天。最後城中連戰馬、樹皮野草、弓箭鎧甲上的牛筋牛皮,全部被吃光。城被攻破後,全軍僅剩下幾十個傷痕累累計程車卒,王稟自己也中了十幾處刀傷、箭傷,但他依然率領大家,與金軍展開巷戰。
最後王稟以及他的兒子王荀等十餘人,在無力戰鬥的情況下,全部投河自盡!王稟犧牲後,當地百姓悄悄偷出他的屍身,掩埋在城南一個小村,這個地方後來被命名為“王村”。
宋高宗即位後,為了表彰王稟的忠義愛國,追封他為安化郡王。近代著名的國學大師王國維先生,就是王稟的三十一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