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到南北朝政權的過渡:從禪讓到弒君

封建王朝的君臣們每每追溯理想的典範的時代,都會想起三代以上的故事,也就是堯舜禹那個年代。傳說,那個年代的部落首領,成為天下共主,採取的是禪讓制,也就是採取和平的方式來讓權給賢能的人。比如大禹治水有功,威望崇高,於是虞舜在自己晚年的時候,就把首領的位置讓給了大禹。

乍看之下,禪讓制還有點今天民主選舉的味兒了。然而,禪讓制真的那麼美好那麼理想嗎?李白有句詩說得好:“堯幽囚,舜野死,九疑聯綿皆相似,重瞳孤墳竟何是!”這句話道出了禪讓制在誕生伊始可能就存在的政治上血腥醜陋的一面。不過後世朝代通常仍以這種形式為理想,皇位異姓之間更替時,往往就採取這樣的方式,並且善待前朝皇帝。

魏晉南北朝可以算是中國古代最混亂的時代之一了,然而魏晉時期卻還比較嚴格地遵行著“法堯善舜”的故事。比如魏朝奪權,不是曹丕悍然弒君,而是漢獻帝劉協識趣地讓位給曹丕,然後曹丕三次辭謝的過場走過,大家也就一團和氣地成立了新的王朝。重要的一個問題是,前朝皇帝能不能真正得到善待,這才是評價這場禪讓戲碼最終成功與否的關鍵。

顯然,曹丕的這場戲是成功的,劉協被封為山陽公,自己的食邑封地也都一應俱全,後代也一直繼任山陽公。西晉的建國也是如此,武帝司馬炎算是仁厚之君,無論是對待東漢王朝的代表山陽公,蜀漢王朝的代表安樂公劉禪,東吳王朝的代表歸命侯孫皓都堪稱厚道,尤其是對待自己實際取代的曹魏更是比老爹厚道的多,陳留王曹奐在晉朝的小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

不過西晉短短几十年就滅亡了,從西晉末年開始,王朝之間的政權興替常常就是極其血腥的,雖然一般表面上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禪讓制,但往往不出幾個月,後起的皇帝就是把前朝遜位皇帝給肉體消滅了,並且會大搞株連,前朝宗室子弟往往也殺害殆盡。比如南朝的宋齊梁陳,皇帝都不是世家大族起家的,搞起滅絕來更是做的爽快,場面一度血腥異常。

這種惡例從誰而起呢?萌芽出在晉武帝司馬炎的身上,直接的始作俑者是殺害了晉懷帝司馬熾的北方叛軍首領劉聰。

佛家講因果報應說,俗語也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歷史常常就會發生這樣的報應輪迴。晉武帝雖然寬簡仁厚,架不住老爹毒辣心狠啊。熟讀三國故事的都知道,可能有不少人還會欽佩曹家的一位皇帝,就是後來被廢為高貴鄉公的曹髦。當然司馬氏已經三代弄權,司馬昭也是驕橫異常。遍覽史冊,我們見慣了傀儡皇帝被邊緣化甚至凌辱的場面,幾乎都是不敢反抗,有想法的也就最多弄個衣帶詔玩玩,比如漢獻帝。

然而,這個曹髦倒是有幾分曹操的豪雄之氣,他忍受不了司馬昭把自己當作傀儡一樣玩弄,於是在某一天,曹髦率領宮中的一些衛士們直接自己親自驅車提劍,殺向司馬昭的府第。司馬昭也愣了,沒想到曹髦竟然敢大張旗鼓地殺自己,而他自己還不願擔上弒君的惡名,畢竟他爹,他大哥,以及他自己,名義上都是曹家的忠臣呢。所以司馬昭躲在一邊,避而不見。旁邊的謀士賈充比較聰明,對司馬昭手下躊躇不前的將士們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明公養你們不就是為了今天嗎!”果然,有個將領應聲而動,跨馬而出,殺害了曹髦。這個憨憨沒想到的是,司馬昭為了顧忌名聲,最終還是殺了這個弒君的將領,不過他卻並沒有懲罰出主意的賈充,只是跑到曹髦屍體面前痛哭一場了事。雖然,曹髦不是司馬昭親手或者親自下令殺害的,但畢竟已經破壞了皇權更變的遊戲規則,這個惡果就應在了晉懷帝的身上。

惠帝痴傻,搞亂了國家,八王之亂紛起不算,各地興起了百姓流人乃至地方大員叛亂才是更危險的。到了懷帝,政局更加動盪,北方也不安定了,少數民族等開始窺伺中原。雖然有幷州刺史劉琨等的抵抗,但內部不團結的西晉王朝還是沒有抵抗住北方敵軍。京都洛陽最終被劉聰率軍攻破了,晉懷帝被抓住了,當即就被廢為了公侯,他的后妃宮人也都慘遭凌辱,宗室百姓也多殺害,據說攻破洛陽,死的西晉臣民有三萬多人。北方叛軍大概沒有沾染中原儒家的氣息,對還算體面的禪讓制毫無感覺,對晉懷帝百般凌辱,劉聰甚至讓晉懷帝作為伺候自己的下人,穿著青衣替自己和群臣倒酒。有個故國臣子見狀沒有忍住,痛哭流涕起來,這更引起了劉聰的嫌惡,過了兩天,直接就殺害了晉懷帝。

這也就徹底撕破了漢魏以來形成的和平奪權的表面假象,開啟了南北朝百年紛爭,以及數不勝數的血腥的宮闈慘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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