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千年來,隋煬帝的昏君名聲一直在史書中不絕於耳。然而,從其繼承皇位前的表現來看,此人絕非是不識大體、不懂行政事務的公子哥。

但在成為皇帝后,卻好似性情大變。在很短的時間內,強行實施了一系列的改革和內外事務。最終造成了隋朝的二世而亡。

但如果我們能嘗試從隋煬帝的角度去看待問題,或許就會獲得不一樣的視角,並更能理解古人所面對的現實困境。

理解隋煬帝的困境 並不能為其進行翻案

首先,隋煬帝肯定不是能力超群的賢明君主。

他執政後的作為,一貫被後世人稱為倒行逆施。所以在評價此人的時候,肯定和偉大搭不上關係。但他是否真的昏庸,決定權並不在他自己手裡。因為正是看到自己王朝所處的危險格局,才讓他特別急於辦成一些事情。至於後人的許多點評,更多體系了唐朝人對待他的態度。

隋煬帝在繼位之後,接過了一個建立不久且根基尚淺的帝國。在他生活的太平盛世,很多結構性問題不會立刻就表現出巨大破壞力。但隋煬帝並不會因此感覺安心。

相反,由於他自己是可以算是經歷過南北朝亂局的最後一代人,所以對上一個時代的很多事情都還銘記在心。加上自己年紀輕輕就掌握帝國大權,不免會在內心層面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因為耽擱而錯過了改革的重要視窗期。所以,他最終選擇用最快速的度解,去決他發現的所以問題。

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隋煬帝面臨的問題,主要不是國內政治結構,而是更大層面上的國際戰略形勢。

包括他自己在內的隋朝主要統治者,和當時的大部分貴胄一樣,都源自著名的關隴軍事集團。爭論這個集團內部的成員血統,到底是前朝漢人為主,還是鮮卑征服者後裔居多,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因為關隴軍事集團的成員,無論血統出生是什麼,本身就是一個非中原式的權力系統。這樣的集團在兩漢時代的東亞大陸是不存在的,屬於永嘉之亂後由蠻族入侵所帶來的新事物。

維繫關隴軍事集團正統性的根本,是這如何長久的保持武力優勢,進而對地方施行控制。

畢竟,文官們或許可以負責收稅和控制話解釋權,也可以在集團武力優勢喪失後再另謀高就。而要達成武力優勢,就需要不斷獲得最新最好的軍事裝備技術,包括了盔甲、馬匹、弓箭甚至是普通刀劍。哪怕是軍隊士卒本身,也應該由不斷招募的新鮮血液來補充。免得前代武夫的後裔,因為承平日久而喪失作戰的勇氣。

從北周到隋唐 大部分時期的統治者都源自關隴集團

但這些技術與兵源,大部分都無法在中原地區產生。

從西周問鼎中原,到隋煬帝的先祖在南北朝亂世中搏殺,無不需要從域外獲得最新的軍事技藝,招募更為勇猛的外籍戰士。這些技術和軍人,往往來自古代的西亞、中亞,一直到遠至烏克蘭大平原的東歐邊緣地帶。隋朝要獲得技術,還必須保住他們控制的東西方貿易線路。除了向二道販子購買之外,別無他法。

身為關隴軍事集團的一員,隋煬帝可以深刻認識到因地緣政治格局而引發的技術落差,具有多麼重大的危害性。

一直到他繼位的公元7世紀初,關隴集團依然在使用中亞標準下,不超過公元5世紀左右的武器技術和軍事戰術。不要說比肩當時的拜占庭羅馬人和薩珊波斯帝國,就是和剛剛滅亡不久的印度笈多王朝與開始縱橫草原的突厥勢力相比,都已經屬於落後的一方。

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北魏時期引進的軍事技術 被隋唐又吃了幾百年老本 

更讓隋煬帝不能無視的情況,是他的潛在對手們已經早於隋朝軍隊開始了技術層面的更新換代。

因為無論是草原上的突厥人,還是從西域到西南的眾多中小勢力,都比蝸居東亞本土的隋朝更有地利之便。商團與技術人員,往往是透過那些地方,才能進入中原。甚至還有一個東北方向上的高句麗,加入了與隋朝爭奪草原朝貢貿易主導權的鬥爭。

如果長期聽之任之,那麼隋煬帝的子孫可能就會步西晉王公們的後塵,被下一波南下的征服者吊打。

因為,技術與組織差距一旦被拉大,就很難透過簡單的資源堆砌來形成優勢。相反,大量的資源還會為持有者本身引來入侵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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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的興起 在隋煬帝看來就是昔日鮮卑南下的重演 

所以,隋煬帝在歷史上留下了好戰和戀戰的惡名。

這並不是他不想穩坐中央,過著歲月靜好的太平日子。而是源自特定集團的出生,給予他高於普通文官和後世儒家史官的國際視野。現實困境逼迫他必須做出重大的決策,以便為自己王朝的江山永固而努力。

透過隋煬帝發動的全部戰爭,就可以順藤摸瓜,發現他所需要維持的國際戰略通道:

這些戰爭包括對新興突厥勢力的反擊。

目的是為了暫時穩住北方的突厥人,保持從中亞七河流域到陰山以南的河套地區之間,貿易通暢。作為隋帝國前生的鮮卑勢力,就長期接近和依靠這裡,獲得眾多戰略資源。

其次是對河西走廊以南的吐谷渾開戰。

吐谷渾的統治階層,同樣源自鮮卑勢力,並在征服當地的過程中,吸納了很多原有的漢羌貴族。這麼做的目的也非常明顯,是為了控制從青藏高原邊緣山麓,一直通向帕米爾山區以西的中亞貿易。而且殲滅吐谷渾之後,隋朝也就控制了河西走廊,可謂是一箭雙鵰的戰略佈局。

哪怕是隋煬帝繼位前對陳朝的攻滅作戰,也為帝國意外收穫了第四條戰略通道。

尤其是當建康的小朝廷覆滅後,位於嶺南地區的土著貴族也集體倒向了隋朝。作為主要對海口岸的廣州與安南沿海,也都隨即納入隋朝的版圖。

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隋煬帝的前半生 為自己和後來的唐朝打通了四條對外通道

最後,就是收拾日漸強大的高句麗人。

因為高句麗長期與突厥人勾勾搭搭,並且嚴重阻礙了隋朝在東北方向上維護已有的朝貢體系。高句麗如果繼續發展下去,真有可能成為與隋朝抗衡的勢力。那就意味著,隋朝的邊境上要再增添一個需重兵保護的區域。

後來的歷史,大家基本上都耳熟能詳。隋朝在三次急功近利的遠征中,將幾十年積累的物資儲備都消耗殆盡。

被大量徵發的民,力因為不堪欺辱而選擇起義。他們長期不在自己的土地上勞作,本身也會造成饑荒。但隋朝府庫內的鉅額戰略儲備,是不可能對普通民眾開放的。所以到了唐朝建立,還在隋朝建立的倉庫中發現了很多糧食。有人還將之作為隋朝不應該亡的證據,卻沒想到這種輝煌本身就是在自殺。

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高句麗的崛起 被隋煬帝敏銳的察覺

就連關隴集團內部,都因為隋煬帝的執著而離心離德。

不僅有人在隋煬帝遠征後選擇謀反,後來還冒出了太原李淵這樣的強大競爭者。從隋朝滅亡到唐朝建立的這段歷史,都算得上是關隴軍事集團內部的一次格式化處理。

不過,隋煬帝的“豐功偉績”還遠遠不止頻繁對外用兵。為了更好的把內地資源都調配到關中和東北方的前線,隋煬帝還需要花很大力氣去建設好大的運河工程。

工程本身不僅耗資巨大,還將沿線的生態環境也強行改變。最終獲得的好處,就是可以安心的將黃河下游與江淮地區的物資,一批批的送到遼東前線消耗。以至於在北方各地出現動亂之後,皇帝自己也可以退到江都揚州去靜觀其變。

隋煬帝: 惡名與罵聲都源自戰略眼光

 大運河其實就是榨取南方資源的吸管

隋煬帝的所作所為,從他自己的角度出發都是比較合理的事情。但這些事情原本是需要2-3代人時間去慢慢完成的。隋煬帝卻希望自己一步到位,結果自然會適得其反。

他的晚年可謂是異常悽慘。不僅曾被突厥人圍困在邊境小城裡等死,也有面對全國局勢失控的無奈。最後因為身邊人的不服而慘遭絞殺。這對於一個有著遠大志向的人來說,是特別殘酷而諷刺的。

唐朝建立後,對隋煬帝個人還有一個大力抹黑的過程。

始作俑者就是統治天下的李唐皇室。但如果他們對隋朝的全部成就都予以否定,那麼同出關隴集團的自己也會臉上無光。折中方案就對隋煬帝的個人攻擊。用預設的道德制高點,抨擊坊間流傳的隋煬帝花邊新聞。包括當著還未斷氣的老爹臨幸妃子等,聽上去大逆不道的葷段子。這也是隋煬帝在後世名聲特別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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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沒法抨擊關隴集團 就只能對著隋煬帝個人開黑

然而,隋煬帝所看到的困局,同樣也被李唐自己所面對。

突厥問題與高句麗問題,依舊需要用軍事手段去解決。只是李世民時代的東突厥崩潰和對高句麗戰爭的及時叫停,避免了唐太宗自己成為隋煬帝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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