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考試黑幕,也是很常見的。
01.“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是古時人們認定的人生最快樂的四件大事。
867年前,南宋。一個29歲的年輕人達到了人生小巔峰——這年他進京(杭州)參加鎖廳試,因為實在太有才華,被主考官直接點為第一名。
“鎖廳試”類似於明清時期的鄉試,是專門為宗室後裔、朝廷要員及官宦子弟舉行的一種科考。成功入圍的,就可以參加由禮部組織的省試,即第2等級的考試了。
年輕人很高興,但另外一個人很憤怒,因為這個第一名應該是他的孫子的。不錯,考試前,他就和主考官打了招呼,沒想到愛才心切的主考官讓年輕人當了榜首,他的孫子成了第2名。
大人物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很快,這個年輕人就倒了大黴——第二年,年輕人參加第2等級的考試時,被直接拉進了黑名單,而且大人物放言,只要他在位,永不錄用年輕人。
果然,年輕人的仕途因此一直不暢。直到幾年後大人物病逝,年輕人才得見天日,到福建某縣當小秘書。
這個年輕人,叫陸游。這個大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檜,西湖邊一直跪在岳飛墓前的那位。而他的孫子,名叫秦壎。請記住這3個人,後面還會出場。
02.鎖廳試:第1等級考試,第一名陸游,29歲;第二名秦壎,17歲
禮部省試:第2等級考試,第一名秦壎;陸游,出局。
第3等級考試,終極殿試,第一名??
終極的殿試由皇帝親自主持,第一名就是人所共知的狀元。按照常理,皇帝多尊重“鎖廳試”和禮部省試的排名,換句話說,殿試的第一名,理應是秦檜的孫子,秦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帝偏偏欽點了另一個年輕人,理由是這個年輕人文章好,一手字也寫得棒棒噠,而秦壎的文章,滿滿的都是皇帝熟悉的秦氏風味,膩味。
這個年輕人,叫張孝祥,時年23歲。他有一個赫赫有名的先祖:中唐詩人張籍。瓊瑤阿姨著名的《還君明珠》,就是來自於張籍的詩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作為張籍的七世孫,張孝祥自幼天賦異稟,就是俗稱的,天才。
於是,第3等級考試,終極殿試,第1名張孝祥,23歲,狀元;第3名秦壎,18歲,探花。名落孫山的陸游,30歲。
第一次暗箱操作未成功,秦檜收拾了陸游,讓陸游在職場上坐了好多年冷板凳;這一次暗箱操作又沒成功,秦檜會不會同樣收拾張孝祥呢?
秦檜收拾了張孝祥,不過不是在職場上精準打擊,而是在婚姻家庭上使了個不小的絆子,從此張孝祥失去了最愛的人,以及,800多年後,世人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
03.中狀元時,張孝祥23歲,官方身份:未婚。於是,秦檜就指使小兄弟加姻親曹泳在朝堂上當眾向張孝祥提親,要將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兒嫁給張孝祥。張孝祥有那麼一丟丟地懵圈後,迅速地理清了思路,再然後,沉默,裝死。不點頭,就是搖頭了。張孝祥拒絕了秦檜丟擲的橄欖枝,倆人的樑子,更深了。
張孝祥拒絕秦檜的拉攏,一方面是因為政見不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心中有難言之隱。早在16歲時,張孝祥便與一個李姓女子同居,並育有一子,但因為某些原因一直沒得到家族的承認,又或許,他可能想在斬獲狀元后,再作其他打算。
總之,朝堂上被公然提親後,有情人再難成為眷屬。被逼無奈之下,張孝祥只能痛下心來,將李氏和兒子送走。李氏淒涼無助,便做了道姑,從此,兩人再未見面。
送走李氏母子之後,張孝祥迅速與表妹時氏結了婚,徹底斷絕了秦檜一黨的念頭。
也正因為如此,張孝祥對明媒正娶的妻子感情極淡,因為在他的《於湖集》中並無一詞一詩一文提到時氏。兩人育有兩個兒子,但都先後早夭,再之後,時氏病故;相反的是,在他的很多作品中,有大量描寫失去情人,痛別愛子的哀痛,雖然寫得很隱晦,但他心中的悔恨,心情的淒涼,卻顯而易見。
最重要的是,直到800多年後,他的兒子媳婦的墓被考古挖掘,從墓誌銘中後世人才得知,他還有個兒子,名叫張同之,與他同月同日生,生母李氏。
而38歲那年,張孝祥因中暑突然離世,離世時,兒子張同之並不在身邊。
總之,怎一個苦字了得。
04.作為秦檜的孫子,秦壎一生共考試3次,他的權相爺爺為他暗箱操作2次,坑了2個人。第一次坑了29歲的陸游,第二次坑了23歲的張孝祥。
先說陸游和秦壎。
前兩場考試結束之後,陸游被打入職場鄙視鏈的最底端,直到秦壎的權相爺爺秦檜去世,才慢慢爬起來。
不過,陸游後來經過秦壎的住地南京時,還特意拜訪過秦壎,據陸游自己寫小作文記載,兩人相談還甚歡,前陳舊事不再提。這年陸游44歲,秦壎32歲。張孝祥這時37歲,離去世還差一年。張孝祥的兒子張同之,約20歲。
再說陸游和張孝祥。
陸游年長張孝祥7歲,兩人都是主戰派,政見相同,又都有才名,所以兩人是知交好友。
好友的兒子自然是應該疼惜關愛的子侄晚輩,所以陸游與張同之多有交往,陸游還寫下長詩道出他們之間的友誼,這便是《送張野夫寺丞牧滁州》。
最後說說秦壎。
秦檜長孫,含著金湯匙出生,在爺爺和父親先後去世後,與兄弟分家而居,雖然不復往日盛景,也是富足安泰地過完餘生。事業上沒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建樹,家庭上倒是成果菲然——他的兒子秦鉅成了抗金名將,39歲時為國捐軀。
不過,因為有大奸大惡的秦檜當曾爺爺,秦鉅這個精忠報國之路,走得也是相當艱難。
正所謂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命運所有的饋贈,都早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參考資料:《宋史》、《唐詩紀事》、《唐摭言》,辛更儒《南宋愛國詞人張孝祥子張同之事蹟考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