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23歲的美國陸軍二等兵麥·卡拉漢來到了朝鮮半島,同一年的秋天,他所在的部隊奉命到“三角形山”南面附近待命,而這一地區就是我們熟知的“上甘嶺”。
這一天,卡拉漢的連隊終於接到了命令,他們要拿下眼前的這個597.9高地,而這個高地已經連打了好幾天都沒能撼動。卡拉漢非常緊張,因為他被安排在進攻隊形最前面的位置。
又是一頓猛烈的炮火覆蓋,高爆彈、燃燒彈、空爆彈……各種彈藥紛紛傾瀉在這個不大的地方,山頭上已經沒有一棵樹、一棵草、一隻螞蟻,甚至沒有一塊完整的石頭。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炮火中活下來。”卡拉漢的戰友自言自語地說著,但他看著很緊張。
這樣的話卡拉漢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但他都非常清楚,不管炮火多麼猛烈,中國人的陣地上總有人能活下來,並向他們扔出致命的手榴彈。
煙霧彈封住了志願軍可能的射擊視野,炮火開始延伸封鎖志願軍的退路和增援,而這也意味著步兵進攻開始了。坦克還在向志願軍的陣地開火,後方重機槍的曳光彈從卡拉漢的頭頂上飛過,掩護著忐忑不安的步兵向前推進。這次的進攻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抵抗,只在逼近陣地的時候遭到了一些輕武器射擊,但很快也被壓制下去。卡拉漢不敢放鬆,因為從別的部隊口中得知,中國人非常擅長近戰,他們只能一步步小心地搜尋前進。
衝上陣地的美軍發現了三十多具屍體,這幾乎是志願軍一個排的兵力,守軍幾乎是全軍覆沒了。
“或許他們這次真的死光了?”
卡拉漢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他的連隊是幸運的,這個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的高地終於拿了下來,自己也還活著,可以鬆一口氣了。也就在這時,他和他的戰友發現了一名活著的志願軍戰士,而這名戰士讓卡拉漢終生難忘。
2008年,中美貿易協會主席羅伯特.古德曼邀請了年邁的麥·卡拉漢,為中國工商界代表團講述他在朝鮮戰爭時的經歷,在這場戰爭中,卡拉漢失去了自己的左腿,而讓他失去左腿的戰役就是上甘嶺戰役。
卡拉漢說,當時攻上高地時,陣地上就只剩一名志願軍士兵了。他看上去很小,似乎還是個孩子,但他眼睛裡卻充滿了仇恨,幾十年過去了,他的眼神也依舊令他記憶猶新。
這名小戰士似乎是受了重傷,已經站不穩了,全身都在發抖,但他依舊靠著半截被燒焦的樹幹讓自己不倒下去,嘴裡還嘰裡呱啦地怪叫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卡拉漢說,他原本以為這只是恐懼、絕望的表現。
“別開槍,圍起來活捉他”卡拉漢向戰友說。
當美軍士兵繞到這名志願軍戰士的側後時,突然驚恐地喊道:
“該死!他揹著步話機!”
話音剛落,嗚嗚的彈嘯聲撕碎了他們頭頂的天空,無數炮彈如冰雹一樣砸到地面上,毫無防備的美軍士兵被炸得七零八落,那名志願軍戰士也消失在硝煙中。
卡拉漢當場被炸暈,醒來的時候隨手抓了把土,發現手裡全是彈片,衝上高地的100多名美軍只有3個人倖存下來,這三個人一個失去了雙腿和右臂、一個雙目失明雙耳失聰、最後一個是卡拉漢自己,左腿膝蓋以下全被炸沒了。
這幾十年來卡拉漢一直認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戰友,在自責的同時,他也有個疑問卡在心裡:這名志願軍戰士到底說了什麼?
聽完卡拉漢的故事,採訪現場的中國人無一不是熱淚盈眶,一名隨團記者對卡拉漢說:
“先生,那名中國士兵說了什麼,我現在就可以給您翻譯,他說的是‘我是815,我是王成,我被敵人包圍了……同志們,請向我開炮!為了勝利,向我開炮!’”
卡拉漢又問記者:“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僅我知道,全中國人民都知道!”記者回答到,併為卡拉漢講述了電影《英雄兒女》中王成的故事。
王成其實並不是某個具體的人物,他是志願軍無數戰士的縮影,卡拉漢看見的只是他們中的一員。在現在已知的王成原型之一中,最出名的是23軍67師201團5連的步話機員蔣慶泉。在1953年4月的石峴洞北山的戰鬥中,5連遭到強敵圍攻,一百多人只剩下幾十人,在最後時刻,看著潮水般的敵軍,蔣慶泉對著步話機喊道:
“別廢話!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不過當時我軍炮兵彈藥供給出現了問題,而敵軍也攻上了陣地,蔣慶泉被一塊彈片擊中後昏迷,醒來時已經身處敵軍戰俘營。
回國後,蔣慶泉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別人問他為什麼保持沉默,他回答:“銀幕上的王成犧牲了,而我還活著,有過被俘的經歷,我不想給英雄抹黑”
在上甘嶺上,我們的敵人擁有先進的飛機大炮,而我們只有子彈和手雷,敵人喝著咖啡吃著牛排,而我們連吃一個蘋果都是奢侈。但是這場戰役,這場戰爭我們打贏了,用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的話來說:中國人走向民族復興是從跨過鴨綠江那一刻開始的,對於新中國和近代中國人來講,都是極為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