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奪門之變一場來自大明武將的絕地反擊!

由 老巧雲 釋出於 經典

景泰八年正月十六,夜,寒風一起,一片肅殺之氣。矗立在寒風中的紫禁城彷彿一頭洪荒巨獸,吞噬著周圍的虛無。
乾清宮中,重病在身的大明皇帝朱祁鈺身體稍微有些好轉。已經幾天沒有上朝的他早早地睡下了,打算第二天上朝時和群臣商議皇儲的事情。
而立之年的大明皇帝沒有子嗣,將會導致國本不穩。
景泰八年正月的文官們,嗅到了一絲帝國潛在的危機,皇帝沒有兒子,這是一件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的事。
朱祁鈺病重,等他生兒子肯定是不行了。文官們需要在朱祁鈺的侄子輩中選一個繼承人,而沂王朱見濬(朱見深)是最佳人選。
是否復立沂王朱見濬為皇太子,就成了朱祁鈺和六部官員之間互相博弈的焦點。
“卯至是日,帝皆不視朝,人心益洶洶不安。禮部復集文武百官議請立皇太子,比脫疏成,未及上而出。”---《明英宗實錄.卷二百七十三》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朱祁鈺再也沒有機會坐在奉天殿的龍椅上。
因為這一天,被囚禁在南宮長達七年之久的太上皇朱祁鎮,在一群野心家的擁護下發起了“奪門之變”,於正月十七日凌晨重新坐上了皇位,並改景泰八年為天順元年,再次成為大明帝國的主人。
“天順元年春正月壬午,昧爽,武清侯石亨,都督張輗、張軏,左都御史楊善,副都御史徐有貞,太監曹吉祥以兵迎帝於南宮,御奉天門,朝百官。”---《明史》
朱祁鎮再次御極,自然要大封奪門功臣,在這些冊封的奪門功臣之中,有個人特別顯眼,他就是景泰朝的太子太師,武清侯石亨。
奪門之變的功勞屬他最大。為什麼呢?因為政變的策劃都是由他一手操辦的。
無論是勾結內廷宦官,還是串聯外朝文官,石亨就是這場政變的定海神針,除了他是景泰朝的重臣這一因素外,他還是京師團營(于謙所創)的總兵官,控制著北京城的城防。
故而,朱祁鎮投桃報李,封他為忠國公,食祿一千五百石。
問題就在這裡,即石亨為什麼要參與奪門之變?事實上,景泰帝朱祁鈺對石亨的信任及重用,相比于謙,過猶不及。
景泰七年十二月至景泰八年正月,朱祁鈺因為生病的緣故,在太廟祭告祖宗的儀式都由石亨代勞。
“(景泰七年十二月乙丑)歲暮享,太廟,遣太子太師、武清侯石亨代行禮。”①
“(景泰八年春正月)辛未,孟春享, 太廟,帝有疾不能行禮,命太子太師、武清侯石亨代行禮。”②
“(景泰八年春正月戊寅)大祀天地於南郊,遣太子太師武清侯石亨代行禮。”③
即使在朱祁鈺病重不能下床,受重託的依然是石亨。
所以這就讓人產生的疑慮,拋卻權力的野心作祟,作為景泰朝的武將第一人,深受朱祁鈺寵信的石亨,為什麼會成為反朱祁鈺的急先鋒?
汪郎以為,石亨之所以要站在朱祁鈺的對立面,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對景泰朝壓制武將的行為作出反抗,以期恢復武將的榮光。
為何這麼說?
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一役,大明損兵折將。終其原因,是朱祁鎮對武功產生的熱愛,試圖效仿其父祖,以親征之名實現自己的武治夢想,但卻因對軍事不熟,又過分放縱王振,才造成了這場浩劫。
正因為如此,朱祁鈺在於謙、陳循、王直、胡濙等文官的支援下,不僅取得了北京保衛戰的勝利,還坐穩了皇位,這讓他意識到文官和武將之間的不同。
面對土木堡之變後的爛攤子,深受儒家治國理念影響的朱祁鈺,需要一個強大的文官內閣來協助他治理國家,以恢復由土木堡戰敗所帶來的國力損耗。
所以,景泰朝的七年間(景泰八年時間很短,只有十六天),文官勢力相比正統年間得到進一步加強,一改此前面對皇權時的唯唯諾諾,開始出現了鐵腕風格,如內閣首輔陳循,就是典型的例子。
文官勢力得以抬頭,相對的,武將集團就會受到打壓!
景泰朝的七年間,朱祁鈺在陳循內閣和兵部尚書于謙的輔佐下,大明帝國的國力逐漸得到了恢復,期間,雖然邊境和瓦剌的衝突不斷,西南諸苗的謀反不絕,但武將的權力卻被皇權牢牢的限制住,不見有絲毫的鬆動。
在這樣嚴守武將的情況下,不要說普通武將,即使是在土木堡之變後,一直到北京保衛戰中,那些立下大功並封爵的武將,如石亨、楊洪等,都被排除在大明的政治核心權力中心。
在朱祁鈺的眼中,國家的決策皆有自己和文官定奪,就連一直由武將掌管的京營都被文官拽進了手心中,並以此成為慣例。
“協理京營戎政一人,或尚書,或侍郎,或右都御史。掌京營操練之事。永樂初,設三大營,總於武將。景泰元年始設提督團營,命兵部尚書于謙兼領之,後罷。成化三年復設,率以本部尚書或都御史兼之。”---《明史·職官志一》
故而,身為景泰朝的太子太師,受爵武清侯的石亨,這位深受寵信的景泰朝武將第一人,想謀求外放邊鎮都做不到。
可想而知,石亨的心理有多崩潰。
“總兵官武清侯石亨等言:[ 近者宣府等處屢報聲息,蒙遣楊洪往宣府備之,而大同、懷來、居庸等關亦俱系要害,乞令臣亨往大同,臣柳溥往懷來、居庸一帶調遣士馬,以剿殘胡。在京各營軍馬,乞別委將官統理,訓練,防護京城。如此,藩籬有備,京師無虞。] 帝曰:[ 頃者,以宣府地方密邇京師,累報聲息,用是暫命洪往備之。秋後事寧,即令回京。卿等統領軍馬,操守京師,如何俱欲分守邊鎮?不允。]”--- 《明英宗實錄.卷二百零四》
景泰一朝,不僅對在京的武將進行權力限制,對邊鎮的武將更是嚴加防範。
“昌平侯楊洪奏:口外官軍因賊驚散,及隨臣赴京者共三千人,先已二次遣回,宣府止存家小在京,逐月官支俸米一石,軍支米六鬥養贍。近日,兵部移文欲並催發,致使官軍在邊聞之常懷憂虞。臣今奉命復往宣府充總兵官,思得前項官軍其家小若不安撫,使其得所慮,恐人各內顧,何以殺賊?乞賜省令,人口數少自願隨去者聽,不願去者兵部不必追逐,戶部仍給月糧。俟臣到邊區畫,稍定別奏,處置從之。”--- 《明英宗實錄.卷二百零四》
由此可以看出,景泰朝時,朱祁鈺和他的文官臣僚們,對武將的抑制有多強烈。
大明朝以文為尊、以武為卑的情況,就是從景泰朝開始,落地、生根、發芽。
失落,是景泰朝的武將們的普遍心理;委屈,讓景泰朝的武將們對正統年間無限懷念。
他們需要一個宣洩口,抒發對朱祁鈺的不滿。
故而,實行奪門之變,扶持太上皇朱祁鎮重登皇位,就成了武將們最迫切的願望。
而石亨,景泰朝的武將領袖,為了自己的利益,第一個跳出來串聯內廷宦官和外朝文官,對朱祁鈺發起反擊,以搶奪朱祁鎮的從龍首功,也就成了歷史的必然。
注:
①②③《明英宗實錄.卷二百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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