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吾爾族,是中國主要的遊牧民族之一,也是新疆的主體少數民族。讓人想不到的是,維吾爾族的歷史可以追溯3000年以上。在不同的時期,維吾爾人有不同的名稱,如商朝叫“鬼方”,周朝為狄,兩漢為丁零,南北朝後叫做鐵勒。他們建立過高車、薛延陀、回鶻等強大的汗國,整個大漠南北到西域都有他們的身影。
一,從鬼方到丁零
要說維吾爾族的祖源是鬼方,可能許多人都不信,但這就是事實。在3000年前,商朝人將活動在河套平原一帶的遊牧民族稱為“鬼方”。鬼方是商朝的強敵,武丁曾經多次與之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到商朝後期,鬼方依然強盛,周國也多次北伐鬼方。
在商周兩國的不斷打擊下,有的鬼方部落遷徙到了漠北,有的繼續停留在黃土高原。周代開始,人們開始將鬼方稱為“狄”。一直到春秋戰國時期,華夏和北狄的戰爭還是經常發生的,直到趙國崛起,狄才基本被兼併,融入了華夏的大家庭。
而北遷漠北的鬼方、狄人最終到達了貝加爾湖一帶,兩漢稱之為“丁零”,南北朝稱之為“鐵勒”“高車”,《魏書》載:“高車,蓋古赤狄之餘種也,初號為狄歷,北方以為勅勒,諸夏以為高車丁零。”他們在漠北創造了卡拉蘇克文化。卡拉蘇克文化存在的時間是從前13世紀到前7世紀,大約是商朝後期到西周時期,該文化有明顯的商周文化特徵,俄羅斯和蒙古的歷史學者都認定該文化是從商朝傳播而來。考古上的發現和歷史的記載出現了高度的吻合。
鬼方的北遷
匈奴崛起之後,丁零被匈奴征服,成為了“匈奴之別種”。1940年,蘇聯考古學者曾在此發現了一座漢式的城池,根據相關文獻推測,該城池可能是匈奴設定的丁零王衛律(投降給匈奴的漢人)的駐地。在匈奴走向衰落的時候,丁零就乘機反擊匈奴,加速了匈奴的滅亡。
貝加爾湖
匈奴滅亡之後,鮮卑又統治了漠北,從此丁零又臣服於鮮卑。不過,匈奴的滅亡給丁零人的活動提供了廣闊的空間,丁零人開始從貝加爾湖一帶向南擴散,到魏晉時期已經遍佈大漠南北了。魏晉南北朝時期,東亞的氣候變冷,丁零人向南擴散可能也和氣候變遷有關係。後來鮮卑人南下中原建立了北魏王朝,給丁零人留下了更大的發展空間。北魏將丁零稱之為“鐵勒”“勅勒”,著名的《勅勒歌》就是描寫鐵勒的生活的。南朝將丁零稱之為“高車”,因為他們“俗多乘高輪年”。
二,鐵勒時代
南北朝時期的鐵勒是丁零發展而來,但是又在大漠中融合了其他民族,因此又是一個新的民族了。在北魏建立後,中原王朝就開始和鐵勒發生了戰爭。北魏的拓跋珪曾經出兵擊敗了鐵勒,並且將更多的鐵勒部落遷徙到了漠南。到太武帝拓跋燾時期,柔然汗國強盛,鐵勒被柔然統治。拓跋燾曾經北征柔然,一直打到了貝加爾湖一帶,擊敗鐵勒“數十萬落”,並將他們遷徙到了漠南。
到5世紀後期,柔然汗國衰落,鐵勒的首領就帶領他們西遷到了吐魯番一帶,建立了“高車汗國”,高車汗國一度稱霸西域,與柔然爭鋒,但是好景不長,最終被柔然所滅。高車汗國滅亡後,許多鐵勒部落加入了突厥的陣營,使得突厥迅速崛起。鐵勒加入突厥,也導致突厥的民族屬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西方人認為維吾爾屬於突厥的一支,但實際上是突厥算是鐵勒分出的一個支系。
但是,停留在漠北的鐵勒九個部落依然保持了自己的習俗,人們稱之為“鐵勒九姓”。柔然汗國滅亡後,鐵勒九姓被迫臣服於突厥,為了防止鐵勒的反叛,突厥專門在此設立了北面可汗,類似於匈奴設定的“丁零王”。
涅涅茨人:丁零後裔
即使如此,鐵勒反抗突厥的鬥爭就一直沒有中斷,每當突厥徵兵在外,鐵勒必然就會發動叛變。例如隋文帝時期,突厥沙缽略可汗帶領40萬大軍南下進攻隋朝,在隋朝危在旦夕的時候,鐵勒在突厥後方發動暴動,使得沙缽略可汗不得不撤兵。此後,突厥爆發了長達20年的內戰,幾大可汗相互攻伐,坐鎮鐵勒的北面可汗突利坐山觀虎鬥,暗中取得隋朝的支援,最終在603年建立了東突厥汗國,從此突厥分為了東西兩部分。
東西突厥形成之初,西強東弱,鐵勒也隸屬於西突厥。到605年,鐵勒的薛延陀和契苾二部強大起來,建立了鐵勒汗國(又可以稱為薛延陀汗國)。鐵勒這時候擊敗了西突厥,控制了高昌等國,國力十分強盛。不過到了隋末唐初,東突厥不斷強盛起來,薛延陀和契苾二部又被迫去除了可汗稱號,臣服於東突厥。薛延陀汗國也就是一度中衰了。
到了628年,東突厥發生了嚴重的雪災,於是鐵勒各部又推舉薛延陀部的壹利咥夷男為可汗,號稱真珠毗伽可汗,重建了薛延陀汗國。此後,薛延陀多次擊敗東突厥,使得東突厥迅速走向了衰亡。630年,薛延陀汗國又和唐朝聯合出兵東突厥,導致東突厥滅亡。
東突厥汗國滅亡後,薛延陀汗國不斷走向了強盛,這引起了唐太宗的不安。於是唐太宗又扶持東突厥後裔重返漠南,以制約薛延陀。薛延陀不滿此政策,於是南下進攻突厥,導致突厥部落逃入塞內。647年,唐太宗派遣大軍北伐薛延陀,而鐵勒各部又乘機反叛,薛延陀汗國從此滅亡。
三,回鶻時代
薛延陀汗國滅亡後,稱霸於漠北的就是回紇部落,又被稱為回鶻。唐朝滅薛延陀後,在漠南設定燕然都護府以遙控漠北各部,但是鞭長莫及,只能名義上冊封各鐵勒各部位都督府,其中回紇部為瀚海都督府。此後,回紇部迅速發展,成為了漠北的霸主,其首領吐迷度自稱可汗,實際上的回鶻第一汗國已經建立起來。650年,鑑於回紇強盛,唐朝也就撤銷了燕然都護府,而將瀚海都督府提拔為瀚海都護府,實際上曾認為了回紇部對漠北的統治。
鐵勒各部分佈
不過回紇第一汗國存在時間很短。682年,東突厥汗國復國,史稱“後突厥”,回紇又重新面臨危機。685年,突厥唆使同羅部、僕骨部發動叛變,回紇部向唐朝求援。於是唐朝發動西突厥大軍進攻同羅部、僕骨部,結果西突厥軍隊一陣亂殺,也將回紇部也攻破了,使得回紇衰敗不堪。692年,後突厥默啜可汗上臺後,就征服了鐵勒各部,重新統一了大漠南北。
回紇部被後突厥征服後,一部分停留在漠北,臣服於突厥,另一部分南遷,投入了唐朝,而回紇的王族就南遷到了河西走廊一帶。727年,涼州都督王君(chuo)誣告河西走廊的回紇四部謀反,唐玄宗聽信讒言,要將回紇流放到嶺南。骨力裴羅就帶領回紇擊殺了王君,然後迴歸大漠,投靠突厥。突厥可汗就讓骨力裴羅繼續統轄回紇。
734年,後突厥內亂,為回紇部的重新崛起提供了機會。742年,回紇、葛邏祿、拔悉密等部聯合叛變,出兵擊殺了突厥可汗骨咄葉護,共推拔悉密酋長為頡跌伊施可汗,骨力裴羅和葛邏祿酋長為左右葉護。後突厥的統治開始瓦解。744年,骨力裴羅又擊殺了頡跌伊施可汗,自立為骨咄祿闕毗伽可汗(懷仁可汗),重建回紇汗國。745年,骨力裴羅又消滅了後突厥殘餘勢力,至此統一了大漠南北。安史之亂後,回紇改名為了“回鶻”,所以這個汗國又被稱為“回鶻汗國”。
回鶻汗國非常強盛,但是總體上和唐朝維持著和平。安史之亂爆發後,回鶻還出兵幫助唐朝平定了叛亂,也幫助唐朝對付吐蕃。但是在強大的汗國也有滅亡的一天。840年,回鶻被黠戛斯(堅昆)擊敗,於是回鶻請求南下中原,被唐朝拒絕。回鶻末代可汗於是帶領30萬大軍南侵,被唐朝擊敗,回鶻汗國滅亡。這些被擊潰的回紇,許多遷入了塞內,最終融入了漢族,還有的西遷到了河西走廊和西域。
回紇壁畫
西遷到西域的一支回鶻在西域重建汗國,史稱高昌回鶻或西州回鶻。西遷的另外一支回鶻和葛邏祿部(突厥的一支)融合起來,建立了喀喇汗王朝,1041年,喀喇汗王朝分裂為了兩部分。以上的兩個王朝,最終都被西遷的契丹(西遼)征服。他們長期生活在西域,和當地的民族融合,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民族——維吾爾族。遷徙到河西走廊的回鶻後來發展成為了裕固族。
喀喇汗王朝和西州回鶻
當然,丁零人還有一部分人一直生活在漠北,他們有的後來融入了蒙古族,但是還有一部分依然保持著自己的傳統。在西伯利亞一帶生活著涅涅茨人和雅庫特人,他們就是丁零人最純正的後裔。根據DNA檢測,他們的Y染色體90%以上都是N。
綜上所述
維吾爾族和裕固族的祖源可以推移到3000年前的鬼方,他們被商周擊敗後北遷漠北,成為了丁零,創造了卡拉蘇克文化。後來他們擴散到大漠,建立了高車、薛延陀、回紇等汗國。他們幫助突厥人建立了汗國,又最終瓦解了突厥的統治。但他們被擊敗後,又大量南遷、西遷,一部分融入了漢族,一部分成為了維吾爾族和裕固族,當然停留在漠北的又最終融入了蒙古族。還有一部分依然保持丁零人的傳統,也就是涅涅茨人和雅庫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