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央視新聞訊息，當地時間8月25日，是阿富汗2021年“高考”放榜的日子。一大早，19歲的薩勒蓋伊·巴蘭便開啟電視機，鎖定當地最大的電視臺——黎明電視臺。當天和往常一樣停電，看電視要靠自備的太陽能發電機和一組蓄電池。電力常年短缺加上局勢動盪，即使在首都喀布林，民用設施白天斷電也是常有的事。
電視臺從第10名開始，倒序公佈“高考”成績。每出現一張帶有名字和照片的准考證，薩勒蓋伊便仔細辨認一回，看是不是她自己。她自認為在全國近18萬名考生中自己至少能排進前五名。發榜公佈到了第二名，卻依然沒有她。
薩勒蓋伊深邃的大眼睛暗淡下來：完了，考砸了！
“啪”，電視也黑屏了。
薩勒蓋伊急得跳了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沒電了！薩勒蓋伊趕緊跑去重啟發電機。“姐姐，姐姐，快回來！”17歲妹妹尼魯法爾的聲音還沒落地，薩勒蓋伊就衝了回來，一眼看到電視螢幕上的准考證：薩勒蓋伊·巴蘭！
“啪”，再次黑屏，蓄電池徹底沒電了。
姐妹倆興奮得大呼小叫，家人們也都趕過來，跟她們擁抱在一起慶祝。
在接受中央廣播電視總檯報道員賈瓦德·鐵木裡採訪時，薩勒蓋伊詳細描述著放榜那天的每一個細節。“12年的努力，那些熬夜複習的日子，終於有了回報。我太開心了！”
女狀元的三個小目標
每年2至3月，阿富汗各地會分批次舉行大學入學考試。儘管今年緊張局勢加劇，很多學校還因疫情關閉，但“高考”仍如期舉行。阿富汗全國高等教育入學考試稱為“Kankor”，考試內容有160道選擇題，總分360分。薩勒蓋伊以352.575分成為“高考”狀元。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阿富汗“高考”連續第二年出現女狀元。儘管普什圖族是阿富汗人口最多的民族，薩勒蓋伊卻是阿富汗歷史上第一位普什圖族女狀元。
薩勒蓋伊中狀元的訊息受到舉國關注，包括塔利班新聞網站在內的阿富汗各大媒體紛紛報道。就連阿富汗前總統哈米德·卡爾扎伊、民族和解高階委員會主席阿卜杜拉·阿卜杜拉等政要、名人也透過社交媒體發表祝賀。
“阿富汗國家考試局”網站顯示，今年阿富汗“高考”報考總人數199725人，最終參加考試179927人，其中68930人考上四年制的本科院校，11435人考上兩年制的專科院校。
薩勒蓋伊選擇就讀喀布林大學醫學院，這也幾乎是近年來阿富汗狀元們的首選。在薩勒蓋伊家的玻璃上，貼著一張她寫給自己的字條“我第一個目標是‘高考’拿第一；第二個目標是進入喀布林大學醫學院；第三個目標……我沒有第三個目標。”
“希望領導人兌現承諾”
塔利班進入喀布林後，近期阿富汗局勢愈加複雜，加上嚴峻的疫情，使得阿富汗各大高校一直處於關閉狀態。總檯報道員8月27日在喀布林大學門口拍攝時遇到一些執勤的塔利班人員。他們說，目前學校沒有學生，他們將會完成看守任務直至學生返校。
上世紀90年代，阿富汗女性不能在中小學或大學工作、學習。8月29日，塔利班新任命的高等教育部代理部長阿卜杜勒·巴奇·哈卡尼表示，在未來的教育計劃中，女性將被允許上學，但男女學生會被分開管理。另據阿富汗高等教育部負責人透露，該國公立和私立大學很快就能重新開放，負責人還保證將為教職人員發放工資。
“如果現在的領導人能夠兌現承諾，讓女性去上學、去工作，那會是很好的事情。”薩勒蓋伊說，“只要有條件，我就會堅持完成學業，不能半途而廢。如果國內形勢不允許，我希望可以去國外讀書。總之，我想學有所成，將來能為這個國家做點事。”
“想當一名不會犯錯的醫生”
薩勒蓋伊出生在阿富汗中東部拉格曼省的一箇中產家庭。和阿富汗絕大多數地區一樣，那裡缺乏基本醫療服務。薩勒蓋伊7歲時，她的父親在一場醫療事故中不幸去世。當時父親突發高燒，醫生在沒看到化驗結果的情況下就給血糖偏高的他注射葡萄糖，導致悲劇發生。這場事故成為薩勒蓋伊立志學醫的重要原因：她要當一名不會犯錯的醫生。
薩勒蓋伊家裡一共有11個孩子，她排行第10。他們一家在2015年搬到喀布林生活。“我生在一個思想開明的家庭，家裡人全力支援我的學業。”由於阿富汗公立學校教育水平較低，薩勒蓋伊和許多學生一樣，還要花錢去私立培訓機構補習。“哥哥們從來沒有因為經濟原因讓我放棄學習，他們只會告訴我：‘你專心讀書就好了，學費我們來擔負。’”
薩勒蓋伊的三哥巴拉克·圖拉·巴哈爾在楠格哈爾大學工程學院上學。在他眼中，薩勒蓋伊是個安靜的孩子，“備考期間，她不玩手機，不看電視，不串門，無論走到哪兒都帶著書，吃飯的時候看，上課的路上看，無時無刻不在看書……她經常找我輔導功課，比如數學題，每次我直接給她算出答案，她就會說：‘哥哥別替我算出來，讓我自己來。’”
“我沒什麼特別之處，就是盡力去做，努力學習。我希望所有女孩都能努力學習，利用一切條件挖掘自己的潛力。我更希望廣大父母都能盡力創造條件送自己的女兒去讀書，因為國家的未來就在她們手裡。”薩勒蓋伊說。
“我們要靠自己，讓國家站起來”
薩勒蓋伊是幸運的。她生活在對女性限制較少的喀布林；她家有發電機；她有錢去上補習班。要知道，喀布林的不少高中適齡青年人連字都不認識；她有個開明的家庭，支援她將學習進行到底。
阿富汗人口約有3600萬，其中65%是文盲，婦女的文盲比例達到96%。2017年，一份由國際人權團體釋出的報告指出，針對阿富汗4個省份的調查結果和政府資料顯示，這些地區的350萬名失學兒童中85%是女孩。在一些省份女學生比例低至15％。報告說，與部族民兵武裝、有組織犯罪集團相關的暴力衝突和違法行為導致女孩面臨性侵犯、綁架和襲擊等威脅，同時威脅著她們受教育機會。此外，女性教師資源的匱乏和廁所等基礎設施的不完善也加重了女童失學情況。在阿富汗，兒童3年以上沒有上學才被認定為輟學，因此，實際情況可能比這一數字更嚴重。
失學的孩子們去了哪裡呢？據阿富汗媒體報道，約300萬阿富汗兒童需要賺錢養家。他們賺錢的方式包括：賣水果和小商品、送水、擦鞋、幫傭，甚至乞討。英國慈善機構救助兒童會統計，阿富汗有730萬兒童面臨食物短缺問題。而在2005至2019年，至少2.6萬名阿富汗兒童在戰亂和襲擊中死傷。
“我想建立一個慈善機構，去幫助那些沒法接受教育的女孩。”薩勒蓋伊說，“另外，我們周圍許多孩子在本該上學的年紀沒有書、沒有筆，很小就開始做苦力。我希望我們國家能早日站起來，讓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不再做苦力，都能到學校上學。”
薩勒蓋伊說：“這個國家在等著我們建設，我們是國家的希望。我們必須要靠自己，讓國家站起來。阿富汗是我們共同的母親，大家肯定都不希望局勢一直惡化下去。讓我們一起努力，為了一個嶄新的阿富汗。”
編輯 彭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