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雅如
一九三五年九月，臨澧縣新安鎮梁馮崗(現新馮社群)，有一位二十一歲的青年朱宗武，人稱小武子，自願報名，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
少年時的朱宗武，就愛用彈弓打鳥，而且百發百中。鄉里人曾經這樣說他：“小武子，你長大瞭如果能去從軍，一定是一名神槍手。”
當紅二六軍團駐紮新安的時候，小武子沒和家裡人商量，就自作主張地報名參加了紅軍。報名的那會兒，六師十八團的團長餘秋裡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說：“我叫小武子，大名朱宗武。”“朱宗武同志，你為什麼要參加紅軍?”小武子爽快地答道：“報告首長，我會用彈弓打鳥，只要我瞄準的鳥兒，沒有打不落的，都說我當兵了能成一名神槍手。”
餘秋裡對這位自稱神槍手的年輕人很感興趣，問他帶彈弓了嗎，小武子點點頭，餘團長便吩咐人找來銅錢一枚，搭著梯子把小小銅錢掛在樹上。小武子知道，這是紅軍首長要考考他的真本亊，便離開大樹約二十米，彎腰從地下撿一粒小石頭子，站著弓箭步，拉開架勢，把石頭子搭在彈弓上，瞄準大樹上的目標物。
“嗖——”!
彈弓裡石頭子飛出，大樹上小銅錢落地。
眾人喝彩。
不久，小武子就光榮地入了黨，並任了職，出任十八團二營五連的通訊班長。
小武子在部隊裡進步很快，槍械射擊訓練，真乃百發百中，深得團長餘秋裡的信任。那天，小武子和另外兩名紅軍戰士，站在團長餘秋裡的辦公室，接受任務。
餘團長是要他們三個人去一趟王家廠。
早在一九二八年，賀龍將軍按中央指示回到湘西，在澧州一帶領導湘鄂邊秋收起義，舉行了震驚湘鄂的王家廠暴動。
王家廠是澧州管轄的一個小鎮子，這裡盤踞著一支上百人的地方團防武裝，領頭的傢伙叫王祖恭，心狠手辣，外號“土公蛇兒”，早上情報人員發來訊息，說是王祖恭秘密殺害了一名紅軍戰士。以牙還牙，血債血還，今晚必須將“土公蛇”王祖恭除掉。
小武子帶著紅軍戰士小黃、小李，直奔王家廠而去。小黃小李也是神槍手，小黃還是王家廠人，由他帶路。一路上，班長小武子問起王祖恭的情況，小黃告訴他：
“土公蛇兒”王祖恭家住王家塝，連三間的大瓦屋，風火垛子熟磚牆，前有圍牆圍著一個大院落，戒備森嚴。“土公蛇兒”乃當地一霸，無惡不作，家丁打手，常常傷及無辜百姓。紅軍暴動的那段時間，“土公蛇兒”一家逃得無影無蹤，紅軍一撤離，他們又回來作威作福。
走到王家廠，已經天黑了。翻山越嶺，來到王家塝，但見“土公蛇兒”王祖恭的家裡燈火輝煌、人聲喧鬧、管絃合奏、鑼鼓齊鳴。
有路人經過，小武子向他打聽，原來是王祖恭的父親做六十大壽，在他的私家院落裡搭起草臺，請來荊河戲班子唱大戲。
院落大門外有團防武裝把守，三個紅軍戰士穿著便衣，裝作看戲的，很容易就混了進去。大院落里人聲鼎沸、魚龍混雜，舞臺兩側，一左一右兩盞煤氣燈呼呼喘著粗氣，戲臺上演員伊伊呀呀地唱著，時而伴以鑼鼓絲絃的和鳴，看戲的人伸長脖子，盯住舞臺，偶爾發出些笑聲。
小武子聰明機智，帶著小黃、小李，穿梭在人群中，偵察地形。跟著院落的圍牆，走了兩圈，他對小黃說：“等會兒槍聲一響，此地必然亂作一團，大門一定會鎖上，不讓人出去，我們三人怎麼突圍?看!這裡稍微偏僻一點，又有一棵小樹，長在牆邊，我們就從這裡翻牆出去。”小黃小李點了頭。
戲臺上一出“摺子戲”唱完，便開始“打加官”了。打加官是戲班子向老闆討喜錢的一種演出形式，一男演員頭戴烏紗帽、身穿紫紅袍，手拿一個單子念著：“請老壽星王如貴出場上座。”
六十歲的王如貴，長袍馬褂瓜皮帽，拄著自由棍子，登臺坐上了中堂椅，等著兒孫們給他拜壽。
打加官的演員又念道：“請團防隊長、老壽星的長子王祖恭先生出場，給父親拜壽。”
王祖恭搖搖擺擺地登了場，先給王如貴瞌了三個頭，轉身站在煤氣燈下，從口袋裡搜出一張紙，準備發表他的拜壽演說。
小武子輕輕碰了小黃一下，又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是問：就是他?小黃輕點了一下頭。小武子給小黃耳語：“我打土公蛇，你滅左邊燈，小李滅右邊燈。”
都點頭，默契，做好了準備。
舞臺上的土公蛇還不知道死在臨頭，趾高氣揚地說：“我叫王祖恭……”
“砰!”
土公蛇被打中了七寸，當場倒地!
“砰!砰!”
說時遲，那時快。左邊煤氣燈熄滅!接著，右邊煤氣燈熄滅!
一片黑暗，一片混亂。
“關門、關門!”“捉兇手!”“都不許動!”團防兵狗子在狂吠著。
三個紅軍戰士火速來到那棵小樹旁，小武子搭著人梯，先讓小李翻牆脫險，又讓小黃翻牆脫險，自己正準備爬樹翻牆，他的腳被團防兵狗子抓住，緊接著，來了一大群人，將小武子五花大綁，有的還用拳腳相向。
“報告老老爺，兇手捉住了。”有條小狗子一邊跑，一邊這麼聲嘶力竭地吠著。
家丁打起燈籠，扶住“老老爺”王如貴，走到小武子面前。
王如貴淚流滿面，顫顫抖抖地問：“是你，殺，殺死我的兒?”
小武子昂著頭答道：“是我。”
“你，你跟，你跟我的兒，有，有仇?”
“有仇!你的兒今天早上殺死了一名紅軍戰士。”
“那，那，那你也是紅軍?”王如貴額頭開始淌汗，汗水混在淚水裡，直往下掉。
“我就是一名紅軍戰士!”小武子很鎮定，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團防兵闖過來，怒氣衝衝，抓住小武子的衣領，推著搡著，又來了一群家丁，拿著棍棒，把小武子往死裡打，小武子渾身鮮血直流。“你!你還想活嗎?”團防兵搜出槍來，掉過頭去，請示王如貴：“老老爺!讓我一槍把他崩了!給少爺報仇。”
王如貴向小武子走近一歩，盯住小武子，說：“你跪在我兒子的死屍面前，瞌個頭，認個錯，我饒你不死。”
“不可能!”小武子斬釘截鐵。“怕死不會當紅軍!土公蛇欺壓百姓，血債累累，他死得好。鄉親們說，是不是的?”小武子自從當上紅軍，就悟出一個道理：處處亊亊要與群眾相結合。
“砰!”那個持槍的團防兵向天空開了一槍：“閃開，閃開，我不殺老百姓，我只殺這個紅軍!”
“紅軍不能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從人群裡擠出來，擋在小武子的前面。
“紅軍是好人!紅軍是老百姓的人!不許殺紅軍!我們大家一起來保護紅軍!……”
在場的老百姓群情激昂，由少到多，大家團團圍住小武子，用生命保護紅軍不受傷害，那幾個唱戲的演員，戲服未脫妝未卸，也參與了保護紅軍的群體，還有幾個群眾果斷地近前，解開了捆住小武子的繩索，小武子激動得淚水奔流。
外面“嘀嘀嘀嗒嗒”的軍號聲響起，紅軍戰士小黃、小李，領著王家廠的紅軍隊伍向王家塝開過來。
持槍的那個團防兵拔腿就跑，逃命去了;
王如貴似一攤亂泥，嚇得趴在地下;
“紅軍來了!”“紅軍真好!”在場群眾歡呼雀躍;
小黃、小李給班長擦乾血跡，王家廠的紅軍戰友們把小武子抬起來，高高舉起……
[責編:曾璇]
[來源:新湖南客戶端]
【來源：新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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