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9年,曹魏第二代帝王、魏明帝曹睿駕崩,時年36歲。他的養子、年僅8歲的曹芳繼承皇位。因為皇帝年幼,曹睿留下遺詔,讓大將軍曹真和太尉司馬懿共同輔政。
曹爽身為名將曹真之子,在曹氏、夏侯氏宗親中頗有地位。為了排擠司馬懿,曹爽千方百計拉攏心腹,侵吞大權。因司馬懿和曹爽共掌兵權,曹爽公然推舉司馬懿為太傅,名義上給司馬懿升職,暗中卻剝奪了司馬懿的兵權。然後曹爽把自己的兄弟和心腹都安排在了緊要的職位,把司馬懿的門生舊吏紛紛調到外地,司馬懿被曹爽一再打壓,為了自保,只得退避三舍,不敢公開和曹爽抗衡。
儘管司馬懿多次示弱,但曹爽對司馬懿仍然不放心,公元247年,曹爽聯合何晏、鄧颺、丁謐等人,掌控禁軍,更改朝堂制度,公然擅權。曹爽為了控制曹芳,他還強行把郭太后遷到永寧宮,然後把槍口對準司馬懿,打算清理掉最後的障礙。司馬懿看清形勢,主動稱病,不問政務。
聽聞司馬懿生病,不再過問朝政,曹爽先是非常高興,然後在何晏等人的提醒下,曹爽懷疑司馬懿是在裝病,於是多次派人打聽司馬懿的情況,甚至在司馬懿隔壁修建高臺,讓人日夜瞭望司馬懿家中的情形。
公元248年三月,曹爽的心腹李勝要從河南尹調到荊州任刺史,臨行前來探望生病的司馬懿。說是探望,實際上是奉曹爽之命來試探司馬懿是否是真的裝病。見到司馬懿的第一眼,李勝便大吃一驚,史載:
來候懿,懿使兩婢侍持衣,指口言渴,婢進粥,粥皆流出沾胸。
因為李勝到司馬懿精神頹唐,連站都站不住,靠兩個婢女扶著才能勉強立住身體。司馬懿用手拉了拉婢女的衣角,然後指著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口渴了。婢女連忙端來一碗粥,司馬懿無力地喝著粥,粥汁卻順著下巴流滿了胸口。司馬懿利用喝粥這個動作,完全騙過了李勝。李勝驚訝地說:“外面都傳聞您生病了,沒想到會病這麼嚴重。”
接下來,司馬懿的表演堪稱“戲精”,司馬懿探著腦袋,微弱地說:‘我聽說你要去幷州,那裡離胡人較近,你要小心防備。我命不久矣,恐怕見不到你了。我兒司馬師、司馬昭以後就託你多照顧了。’
李勝心中暗暗搖頭,心想司馬懿是不是糊塗了,他戲謔地對司馬懿說:“我是去荊州,不是去幷州。”司馬懿像聽不懂李勝的話一樣:“什麼,你才剛到幷州?”李勝不耐煩的說:“我是說,我要去的時候荊州!”司馬懿又一次說:“幷州危險,幷州危險!”李勝見司馬懿頭腦不清醒,立即辭別司馬懿,快馬加鞭來到曹爽府上,將剛剛的所見所聞奏報曹爽,並且斷言:
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復慮。
李勝是說:司馬懿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神色相離,完全不足為慮了。曹爽得知了這個訊息,完全放鬆了對司馬懿的警惕。
這一年,司馬懿69歲,他真的行將就木了嗎?當然不是,他在演戲,演給所有人看,甚至連自己府上的人也認為司馬懿快要死了。
就這樣,司馬懿在病榻上度過了一個新年,在病榻上,司馬懿早就籌謀好了一場改變歷史的政變。剛過完年,曹爽帶魏帝曹芳離開洛陽,前往高平陵祭祖。司馬懿突然來了精神,他立即入宮面見郭太后,以曹爽擅權為由,請太后懿旨廢除曹爽。然後司馬懿僅以3000兵馬發動高平陵之變。從此,司馬家族掌控了朝堂。
高平陵之變之所以能夠成功,當然有曹爽畏畏縮縮、愚蠢對敵有關,但說到底,還是司馬懿算無遺策導致。司馬懿從裝病,到籌劃,實施整編,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到了,直到洛陽被控制,桓範出城給曹爽報信,曹爽才明白,司馬懿當年喝粥的情形,不過是他裝出來的。不過,一切都晚了。
世上最高明的騙術,是連自己人都對騙術信以為真,司馬懿透過一連串的操作,不僅騙過了曹爽,更騙來了司馬家族的天下。三國不是名將的時代,而是謀略家的時代。《三國志》曾評價:此司馬懿敵孔明之智也。在筆者看來,孔明的智慧大多耗在瞭如何讓蜀漢立足上,而司馬懿的智慧內可抗權臣,外可御強敵,乃是上等智慧。